下午两点二十分，我开车抵达青山养老院。
这是一座老旧的三层小楼，外墙斑驳，铁门锈迹斑斑。院子里有几个老人坐着晒太阳，眼神呆滞，没人说话。护工面无表情地穿梭其间，像机器人。
前台登记时，护士问我：“你是来接周阿婆的？”
“嗯。”我点头，“三点的预约。”
她递给我一张访客单：“她在三楼307，自己上去吧，电梯坏了，走楼梯。”
我顺着狭窄的楼梯往上爬，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。越往上，空气越冷，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药味，混合着腐烂水果的气息。
307房门虚掩着。
我敲了两下，没人应。
推门进去，屋里光线昏暗，窗帘拉着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。床上坐着个老太太，背对我，披着黑袍似的外套，白发稀疏，肩膀瘦得像骨架。
“周阿婆？”我轻声问。
她缓缓回头。
那一瞬间，我差点转身就跑。
她的眼睛是浑浊的白色，和昨晚那个女乘客一模一样。脸上布满褶皱，嘴角却向上翘着，像是在笑，又像是肌肉僵硬。
“你来了。”她说，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，“比我想象中晚了五分钟。”
“路上堵车……”
“没关系。”她摆摆手，“只要来了就行。”
她慢慢起身，动作僵硬，像提线木偶。走到我面前时，忽然伸手摸我的脸。
冰凉的手指划过脸颊，我强忍没躲。
“阳气很弱啊……”她喃喃，“难怪能看见他们。”
“谁？”
“那些回不去的人。”她说，“在这栋楼里，有十七个不该死的灵魂，被困在这里，每天重复死亡那一刻。”
我喉咙发紧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她没回答，而是从床底拖出一个铁盒，打开后取出一块怀表，递给我。
“拿着，三点整的时候打开它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这是钥匙。”她说，“打开它，你就能知道真相。”
我接过怀表，沉甸甸的，表面刻着繁复花纹，背面写着一行小字：
【时间不会原谅，但记忆会复活。】
我看向墙上的挂钟，两点五十九分。
“还有一分钟。”周阿婆坐回床边，闭上眼睛，“记住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，看到什么画面，都不要闭眼，也不要跑。”
三点整。
我按下怀表开关。
“咔哒”一声。
刹那间，整栋楼剧烈震动，灯光忽明忽暗。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，哭喊声，惨叫声，还有老人临终前的呻吟。
我冲出门外，眼前的景象让我魂飞魄散。
原本空荡的走廊 now 挤满了人。
有的吊在天花板上，舌头伸出老长；有的躺在地上，胸口插着刀；有的跪在地上磕头，额头血肉模糊。他们的脸都在变——一会儿是昨天那个黑裙女人，一会儿是陈九，一会儿又是照片里那个死掉的司机。
而每一个，都朝我伸出双手，嘴里重复一句话：
【救我们……你是最后一个见证者……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