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广播里的笑声突然变成哭嚎。我转身就跑,八音盒掉在地上摔成两半。盒底露出半张照片——妹妹站在旋转木马前,背后是穿小丑服的程愈。但照片里的小丑,右手有六根手指。

咖啡杯开始自己转动。雨水从杯沿甩出来,在地面拼出歪扭的字母:LOOK UP

摩天轮顶端的轿厢亮着灯。有个穿红裙子的身影站在破碎的玻璃前,长发被风吹得狂舞。她举起左臂时,袖子滑落,露出烧伤的疤痕。

林麦?

游乐园所有喇叭同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。小丑的笑声被拉长成尖叫,最后变成程愈的声音:"跑!现在!"

我捡起注射器时,咖啡杯突然加速旋转。其中一个杯子里坐着老周头,他缺指的手里攥着把钥匙——和地下室活板门上的锁孔形状一致。

"窑洞钥匙。"他咧嘴笑,牙缝里塞着红色纤维,"换你口袋里的东西。"

广播突然播放起妹妹的哭声。真正的哭声从摩天轮方向传来,和录音完美重合。林麦的身影消失了,轿厢玻璃上多了个用血画的笑脸。

八音盒的残骸突然震动起来。齿轮咬合着拼出半句话:"他们在——"

后半截被喇叭里的笑声盖住了。我抬头看摩天轮,发现所有轿厢的玻璃都在同一瞬间碎裂。无数彩色糖纸从高空飘落,每张糖纸上都印着程愈诊所的标志。

最远的咖啡杯突然停下。杯底积水上浮着张糖纸,背面写着:"第七个孩子要穿红裙子,但第六个护士穿了白大褂。"

陈货郎的自行车铃自己响起来。车筐底下渗出粉色液体,慢慢汇成箭头形状,指向鬼屋方向。

八音盒最后一块零件弹到我脚边。上面刻着妹妹的笔迹:"镜子会告诉你真相。"

所有灯光突然熄灭。黑暗中,只有摩天轮顶端的笑脸泛着荧光,像只悬在空中的眼睛。

6

黑暗里,鬼屋的轮廓像只蹲伏的野兽。我摸着墙往里走,指尖蹭到的东西又黏又凉——荧光涂料,和地下室里的一样。

"这边。"

声音从镜厅方向传来。不是程愈,不是老周头,是个女人的声音。林麦?

镜面迷宫的入口处,有面镜子碎了。裂纹中央嵌着片白大褂的碎布,边缘焦黑。我弯腰去捡,镜子的碎片突然映出无数个我——每个镜像的右手都戴着铜戒指。

"角度变了。"我喃喃自语。

所有镜子现在都指向同一个方向。尽头那面墙的壁纸剥落,露出后面的铁门。门把手上缠着红丝带,和旋转木马上的一模一样。

门没锁。

通道比想象中长。墙上贴满照片,都用图钉固定。第一张是二十年前的红裙女孩,最后一张是妹妹。中间有五张空白,只标注着日期——全是第三个周五。

"六个孩子。"我数着,"但程愈说五个。"

最深处有扇上锁的木门。钥匙孔透着光,我弯腰往里看——五张小床排成半圆,每张都铺着白床单。最中间那张上,妹妹的红裙子平铺着,像个人形。

金属拖地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。

我转身时,通道的门正缓缓关闭。门缝里伸进一只手,无名指上的铜戒指泛着暗红的光。

"程愈?"

门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