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愈没回答。他拉开另一个抽屉，取出个八音盒——和妹妹床头那个一模一样。
"带着它。"他塞给我，"午夜十二点，旋转木马。"
陈货郎在窗外咳嗽。程愈猛地抬头，铜戒指磕在桌角，发出清脆的"叮"一声。
"老周头呢？"
"窑洞塌了。"我盯着他，"他让我带个麻袋给你。"
程愈脸色突然变了。他冲到后门，拽开那个湿漉漉的麻袋——里面是件小丑服，彩虹卷发上沾着新鲜泥浆。
"操。"他第一次骂脏话，"他抓错人了。"
八音盒突然自己响了。走调的旋律里，我听见程愈在药柜后头翻找什么。他回来时手里多了支注射器，液体泛着诡异的蓝光。
"第七次试验。"他咧嘴笑，牙龈渗出血丝，"终于成了。"
陈货郎的自行车铃又响了，这次急得像报警。程愈把注射器塞进我口袋，冰凉的玻璃管贴着大腿。
"午夜前别打开八音盒。"他呼吸急促，"尤其别在镜子前打开。"
诊所后门传来抓挠声。有什么东西在扒门板，指甲刮过木头的声响让人牙酸。程愈突然推我往正门走，力道大得惊人。
"记住，红色是信号。"他最后说，"不是警告，是邀请。"
我冲进雨里时，八音盒在怀里震了一下。盖子掀开条缝，传出妹妹哼歌的声音。
游乐园方向，旋转木马的灯突然全亮了。
5
八音盒在我怀里发烫。旋转木马的彩灯在雨幕中晕开，像融化的彩虹。我低头看表——十一点四十三分。
诊所后门的抓挠声追着我。那声音忽左忽右，像有人用指甲在水泥地上写字。我拐进小巷时，八音盒突然自己掀开条缝。
"别回头。"妹妹的声音从盒子里飘出来，"他在你背后第三盏路灯下。"
我数着步子。一、二、三——第三盏路灯滋滋响着，灯罩上趴着只手掌大的蜘蛛，背甲花纹像张笑脸。
八音盒彻底弹开了。发条转动的咔嗒声里，旋律突然扭曲成诡异的调子。不是妹妹以前常哼的童谣，而是游乐园监控里那段走调的音乐。
旋转咖啡杯区域亮起一盏孤灯。雨水在杯座上积成小水洼，倒映着七个彩色光点——北斗七星的排列。
最外侧的咖啡杯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。我伸手进去，指尖碰到个冰凉的小物件。妹妹的草莓发卡，别针上还沾着干涸的糖浆。
发卡下压着张字条。墨水被雨水晕开，但能看清第一行字："游戏才刚开始——"
游乐园的广播喇叭突然炸响。小丑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，夹杂着电子杂音的尖啸。我捂住耳朵时，看见咖啡杯内侧刻着几行小字：
红裙子女孩——7.16
白大褂护士——5.28
止咳糖浆——每天
最后一行字迹最新："小丑——今晚"
八音盒的音乐突然停了。寂静中，我听见旋转木马方向传来金属摩擦声。缺耳木马的红丝带不见了，马鞍上多了个注射器——和程愈给我的一模一样。
"第七个。"有人在背后说。
陈货郎的自行车倒在不远处，车筐里的止咳糖浆全碎了。他口罩滑到下巴，露出嘴角诡异的微笑。那笑容太整齐，像是用刀划出来的。
"程医生搞错了顺序。"他声音像漏气的风箱，"今天该轮到穿白大褂的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