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(一)

我死了。

在暴雨倾盆的夜晚,命运将我最后一丝尊严碾成了泥。

冰冷的雨水混着温热的血,在天台的水泥地上漫开蜿蜒的河。我趴在地上,颈椎断裂的剧痛让视线阵阵发黑,却死死盯着那对依偎在一起的男女。

“晚清,别怪我们。” 陆江的鳄鱼皮带还沾着我的体温,此刻却用鞋尖碾过我散落在地上的长发,“你的公司,你的存款,还有这套江景房,本来就该有我们一份。”

十年婚姻,我从白手起家到创立市值千万的设计公司,他从穷学生到坐拥豪车别墅的 “陆总”。我以为是相濡以沫,原来只是我单方面的输血。他身上的手工西装,腕上的限量款手表,甚至他弟弟换肾的手术费,全是我一针一线挣来的。

苏媚踩着十厘米的红底鞋,优雅地绕开我呕出的血渍,她手里还攥着我刚签下的股权转让书 —— 那是我准备给她开工作室的启动资金。三天前她哭着说想独立,我心疼她多年陪在我身边,想都没想就签了字。

“姐姐,你太能干了,能干到让男人喘不过气。” 她娇笑着弯腰,假睫毛上的水珠滴在我脸上,混着我的血滑进嘴角,又咸又腥,“你看,思远现在看我的眼神,多温柔啊。”

我想嘶吼,想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在我签下器官捐献卡的第二天动手。手机就在不远处亮着,屏幕上还停留在医院发来的消息:“林女士,您与陆先生弟弟的肾脏配型完全成功,预计下周安排手术。”

原来我拼死拼活的人生,不过是他们精心饲养的备用器官库。

意识模糊的最后,我看见陆江掏出手机,对着我的 “尸体” 拍照。闪光灯刺破黑暗的瞬间,我听见苏媚咯咯的笑声:“发个朋友圈,就说林总意外失足,多可怜。”

恨吗?

五脏六腑都在灼烧,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着要撕碎眼前这对狗男女。我想起刚创业时啃了三个月的面包,想起为了谈下项目喝到胃出血,想起把所有积蓄都投进陆江的公司…… 我像个陀螺,围着他们转了一辈子,最后被榨干了价值,就被随手丢弃。

我耗尽毕生力气抬起手,指尖距离陆江的皮鞋只有三厘米,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。

雨水冲刷着我的视线,世界在一片猩红中沉沦。

如果…… 如果能重来一次……

我要让他们跪在地上,舔干净我脚下的泥。

“哗啦 ——”

冰水泼在脸上的瞬间,我猛地睁开眼。

水晶吊灯折射出刺目的光,价值六位数的真丝床单裹着温热的身体,空气中弥漫着香槟与雪松混合的气息。这不是阴曹地府,掌心下的触感真实得可怕。

我僵硬地抬起手,白皙纤细,指甲修剪得圆润整洁,无名指上没有那枚磨出划痕的铂金婚戒。浴室镜子里映出的女人让我呼吸骤停 —— 三十岁的林晚清,皮肤饱满得能掐出水,眼神里还带着创业初期的锐利,丝毫没有被十年婚姻磋磨出的疲惫。眼角的细纹消失了,熬夜留下的黑眼圈也不见了,连当年为救陆江被烫伤的疤痕,都浅得几乎看不见。

墙上的电子日历显示着 2043 年 6 月 18 日。

我…… 重生了?回到了二十年后?

床头柜上的黑卡烫得惊人,旁边的平板自动弹出银行提醒:“您尾号 8888 的账户入账人民币 1.2 亿元,当前余额 56.7 亿元。” 数字后面跟着的一串零晃得我眼晕。这是我前世临死前,通过匿名账户给山区儿童基金会定投的资金,没想到二十年后竟然滚成了天文数字。那些我当年省吃俭用捐出去的钱,在我死后,以另一种方式守护了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