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怕脏。
他蹲在地上，像个无助的孩子，嚎啕大哭。
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。
是为了那个死去的女人吗？
可他明明不爱她啊。
火化的那天，天气很好。
阳光透过窗户，照在顾言的脸上。
他却觉得冷。
冷得刺骨。
工作人员把一个深棕色的木盒子递给他。
“顾先生，这是您太太的骨灰。”
顾言接过盒子。
很沉。
他紧紧地抱在怀里。
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。
冰凉的盒子，贴着他的胸口。
他突然觉得，这个盒子，好像比活着的许念，要温暖一些。
至少，它不会说话，不会用那种卑微又渴望的眼神看着他。
也不会，让他觉得脏。
他抱着骨-灰盒，走出了火葬场。
阳光下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。
很孤单。
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。
那个家，他不想回。
那里有许念的气息。
有她死去的痕迹。
他怕。
他开着车，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转。
最后，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。
他开了一间房。
他把骨灰盒放在床上，用被子盖好。
然后，他去洗澡。
他洗了很久很久。
直到皮肤都搓红了。
他还是觉得自己很脏。
脏透了。
4
顾言在酒店住了三天。
三天里，他没出过房门。
也没吃过任何东西。
他就抱着许念的骨灰盒，坐在窗边，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。
助理打来无数个电话，都被他挂了。
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。
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。
或者说，是和许念待着。
第四天早上，他接到了物业的电话。
说要他回去收拾一下许念的遗物。
顾言沉默了很久。
最后，还是应了一声，“好。”
他总要回去面对的。
回到那个他称之为“家”的地方。
推开门。
一股熟悉的，属于许念的味道，扑面而来。
是淡淡的栀子花香。
她最喜欢的味道。
房子里很整洁。
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。
除了，浴室的墙上，那几个已经干涸的血字。
顾言站在浴室门口，看了很久。
然后，他走了进去。
他跪在地上，用手，一点一点地，把那些血迹擦掉。
擦得很慢，很用力。
像是要擦掉自己心里的罪恶感。
收拾许念遗物的时候，顾言发现了一个粉色的日记本。
上了锁。
他找了很久，才在床头柜的夹层里，找到了钥匙。
打开日记本。
第一页，是一张地图。
一张手绘的中国地图。
上面用红色的笔，圈出了几个地方。
第一个地方，是一个海边的小镇。
旁边，是许念娟秀的字迹。
“他说过，要带我看海。”
顾言愣住了。
他想不起来，自己什么时候对她说过这样的话。
可能是随口一提吧。
他没放在心上。
她却记了这么多年。
他翻到日记的第二页。
“今天，是我嫁给顾言的第一天。我很开心。虽然，他没有碰我。他说他有洁癖。没关系，我可以等。等到他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。”
“结婚一个月了。他还是没有碰我。他睡在客房。他说他闻不惯我身上的味道。我把所有的香水都扔了，换成了他喜欢的木质香。可是，他还是不肯回主卧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