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关系。只要你能解气。我怎么样，都无所谓。”
“只是，你能不能，到我的梦里来，和我说说话？”
“我好想你。”
最后三个字，他说得又轻又轻。
像是怕被风吹散了。
可是，那一晚，他的梦里，什么都没有。
一片漆黑。
就像他没有许念的人生。
7
出院后，顾言的身体虚弱了很多。
他瘦了整整一圈，眼窝深陷，看起来憔悴又颓废。
助理终于联系上了他，电话里急得快哭了。
“顾言哥，你到底去哪了！公司都快疯了！”
顾言的声音很平静。
“帮我把所有的工作都推掉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助理大叫，“哥，你疯了吗！那部电影可是你等了很久的啊！”
“推掉。”
顾言重复了一遍，语气不容置喙。
他现在，没心情工作。
他只想，完成许念的遗愿。
挂了电话，他翻开许念的日记本，准备去下一个地方。
无意间，他翻到了日记本的夹层。
里面，夹着几张剪报。
是一些关于心理疾病的报道。
其中一篇，详细地介绍了创伤后应激障碍（PTSD）。
许念用红笔，在其中几行字下面，画了线。
“患者会表现出极端的逃避行为，比如，拒绝接触任何可能引发创伤回忆的人或物。”
“洁癖，也是PTSD的一种常见表现形式。”
顾言的心，漏跳了一拍。
他继续往下看。
在剪报的背面，是许念的字迹。
“我查了很多资料。顾言的洁癖，应该是在十岁那年，被绑架之后才有的。那次经历，给他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。”
“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。是我偷偷问了张阿姨（顾家的老保姆）才知道的。”
“他一定很痛苦吧。把自己包裹在坚硬的壳里，不让任何人靠近。”
“我好想抱抱他。告诉他，不要怕，有我在。”
“可是，他嫌我脏。”
日记本从顾言的手中滑落。
他浑身冰冷。
像坠入了冰窟。
原来，她都知道。
她知道他的病。
知道他病态的洁癖，不是天生的。
而是源于那场，他从不愿提起的噩梦。
十岁那年，他被父亲的商业对手绑架。
关在一个又脏又臭的地下室里。
整整三天。
那三天，是他一生的阴影。
他记得那些绑匪，用肮脏的手，摸他的脸，抢他的东西。
他记得地下室里，老鼠和蟑螂，从他的身上爬过。
他记得那种深入骨髓的，恶心和恐惧。
从那以后，他就有了严重的洁癖。
他讨厌任何人的触碰。
他每天要洗无数次手。
他把所有人都推开。
包括，那个拼了命想靠近他的许念。
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些。
他觉得没必要。
他觉得，她不会懂。
可他错了。
她不仅懂。
还在用她自己的方式，小心翼翼地，试图治愈他。
而他，却用最伤人的方式，把她推开了。
一次又一次。
顾言捂着脸，发出了野兽般的呜咽。
他一直以为，他是这段婚姻里的受害者。
是被迫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。
可现在他才明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