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妈妈的救生伞,被老公的笨蛋女秘书换成了垃圾袋。
得知妈妈死无全尸,我第一时间赶到,不断拨打贺景明的电话。
电话那头,女秘书嗲里嗲气捶着自己的头。
“哎呀人家真是太笨了,竟然能把垃圾袋当成救生伞放上去,贺总您惩罚我吧。”
两人交融的水声不断传来。
我反手将宋桃桃告上法庭,却在开庭前被贺景明五花大绑。
他将谅解书摔在我面前,双手交叠骄矜十足。
“签了,我会补偿你妈五百万。”
我盯着谅解书笑了。
合着他以为,死的是我妈啊。
......
贺景明下意识地摩挲袖扣,神色不耐。
我唇边勾起一抹讥笑。
“贺景明,在你眼里连人命都没有宋桃桃重要是吗?!”
贺景明抬眸,语气森然。
“你那病痨子的妈,死了就死了,谁让你不看好她的?”
我脱口而出。
“死得可是你妈!你确定要我签吗?!”
他歪了歪 头,眼神疑惑,手中拿着手机,不断传来宋桃桃的撒娇声,显然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。
宋桃桃隔着屏幕嗲声不断。
“贺总,人家想吃城南的桂花糕嘛,不要别人买,你亲自去!”
我怔在原地,曾几何时我也曾喜欢过那家桂花糕,贺景明只是嗤笑一声。
“小孩子的东西,也不嫌上不了台面。”
如今他眉眼是说不出的温柔,轻声回应着宋桃桃。
“好。”
我恍惚间听到胸口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,半晌回不过神。
贺景明眼神示意下,保镖强行摁着我的手,签了谅解书。
眼看他走远,我掏出手机想告诉公公这个消息。
手机被人猛地抽走,径直砸在墙上四分五裂!
贺景明俯身凑近,身上寒气不断。
“苏意怡,我警告你我们小辈的事,别整日想着告状搬救兵。”
看清他眼底的寒意,我笑了,却没了之前的执着。
“好,我不会的。”
贺景明眼底闪过一丝诧异,抿唇离开。
看着他为另一个女人奔走的背影,我心蓦然一痛。
当初我倾尽所有,帮他在京圈站稳脚跟,成为四大家族之首。
如今他自觉位高权重,连出轨都毫不掩饰,甚至为了她,不惜绑架我。
前几天,婆婆告诉我,贺家最近有几个项目受阻,她想瞒着贺景明去趟老姐妹家,疏通关系。
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我,不让我告诉贺景明,我也只好帮着隐瞒。
没想到,私人飞机会出事。
赶到现场时,我拨打了上百个贺景明的电话,想让他赶上婆婆的最后一面。
接起的却是宋桃桃。
“贺总在忙!景明说了,任何人想联系上他,得先通过我!”
“你妈死了又怎样?!这种小事属于D级,连入景明耳朵的资格都没有!你真心疼那老太婆,你就下去陪她啊?!”
从头到尾,贺景明都没有出现过。
只有宋桃桃反复发朋友圈炫耀。
婆婆出事我打电话时,贺景明在给宋桃桃梳发。
婆婆修复遗体时,他给宋桃桃一连放了三百发的烟花庆祝生日。
只因他认定,死的人是我妈,他就不管不顾,连通知亲人葬礼的机会都不肯给我。
既然如此,这婚姻也没有持续的必要。
好不容易解开绳索,手腕上已被勒出深深的印记,动一下都倒吸一口气。
律师神色焦急,敲门走进。
“苏总,怎么撤诉了!”
我怡然自得地窝在沙发里,语气轻描淡写。
“不告了,反正很快就不是一家人了,我何必蹚浑水。”
我将之前收集到的出轨证据,给律师帮忙起草离婚协议。
正想把协议给贺景明发过去时,被抽屉里的东西吸引走了注意。
2、
属于少女的嫩粉色蕾丝内裤,明目张胆地露出一角,隐约传来腥味。
我气得发抖。
他肆无忌惮出轨,竟然还敢把人带回家里来。
就算早已对贺景明失望至极,我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钝痛。
过了好半晌,我擦去眼角的泪调整好呼吸,试图联系上公公。
不管贺景明如何,老两口对我的照顾和偏袒,也是我留在贺家的原因之一。
电话反复拨通,回应我的始终是冰冷的电子女音。
直到电话终于被接通,公公的秘书冷声道。
“贺总说了,您的电话一概不让老爷子接,夫人还是别为难我了。”
我啪的挂断电话,冷笑出声。
既然贺景明把事做得这么绝,我倒要看看等他发现真相时,会是怎样的一副嘴脸!
我带上离婚协议,赶往医院,想将协议和遗体一起送到贺家。
工作人员一脸诧异地看着我。
“贺老夫人的遗体?早上已经被领走了。”
“好像是贺总夫人领走的。”
几乎一瞬间,我就想到了宋桃桃。
婆婆待我一向很好,宋桃桃将她的遗体认成了我妈妈,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。
刚到贺家门口,庭院处就传来贺景明和宋桃桃的调情声。
结婚时,贺景明亲手为我种下满园的虞美人,如今已经被挖空。
庭院摇曳着红玫瑰,泥土上,隐约能看出暗红色的血迹。
宋桃桃双手环上贺景明的脖颈,媚意十足。
“贺总,浴血而生的红玫瑰,就像我对你的爱一样,永远炙热浪漫。”
贺景明喉结上下一滚,抑制不住低头吻了下去。
两人有说有笑,好像被害死的人命,只是中午吃了什么一样简单的话题。
宋桃桃毫不收敛,身子一抖就抖落衣裳,露出半边香肩。
撕拉一声。
贺景明径直撕掉了她大片衣服,两人如干柴烈火一点即燃。
他们竟然,能在婆婆尸骨未寒的时候,当面做这种事!
我浑身气血涌上头,不敢置信地冲了进去。
“贺景明!妈死了你纵容凶手就算了,现在还拿妈给她养花当肥料?!”
“你就不怕爸找你算账吗?!”
宋桃桃毫不介意我看到她的身体,还将衣服再往下褪了几分,让我能看清上面的红痕。
她娇嗔着捶了一圈贺景明,嘟嘴跺脚。
“贺总!您接我回来的时候可说了!我要做什么都依我!”
贺景明连忙安抚宋桃桃,不满地看着我。
“怎么,你妈死了还要从地底下钻出来,管活人的事吗?!”
“何况她都死了,没用了!能给桃桃种花也算功劳一件,免得投进畜生道!”
面对两人的嘴脸,我只觉得可笑至极。
在他眼里,是我妈妈,就可以随意轻贱。
是我妈妈,所以死不足惜。
从前我怎么没看清,枕边人是这样的嘴脸?!
心底最后一丝期待散尽,我冷声冲他。
“如果我说,死了的是你妈呢?”
啪!!
脸上一阵火燎燎地疼,我捂着脸反手就要还回去,被贺景明单手摁住。
贺景明翻转着手腕,彻底动怒。
“自己死妈,还见不得我妈好?!你要继续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话,我们就离婚!”
“那就离!”
我将离婚报告摔在地上。
宋桃桃尖叫起来。
“苏意怡,你哪来的这么大脸和贺总提离婚?!要离也是你这个黄脸婆被赶出去!整天绷着张臭脸全世界都欠你的不成?!”
“再说了,你苏家一半以上的势力都被贺总吞并了,你以为自己还是曾经叱咤风云的苏大小姐不成?!”
贺景明恢复冷静,轻笑着看我。
“听见了吗?大小姐?”
因为我飞蛾扑火,爸爸妈妈对贺家鼎力相助,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苏家式微的地步。
当年的坚持,像凌厉的耳光,穿越时空径直扇在我的脸上。
脸痛,心更痛。
可公婆懂得感恩,多年来一直暗中相助。
要让公公知道贺景明的所作所为,贺景明的掌家权,不超一天就会被收走。
我自嘲地笑了,再也不想掺和这团乱摊子。
我反复深呼吸,将笔塞进贺景明手里。
“签了,以后贺家的事与我无关。”
3、
贺景明的手逐渐收拢,眼神也变得低沉。
咔嚓一声,水笔被他捏断。
“你以为你一个离婚的弃妇,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?”
“要是这时候和我贺家决裂,你苏家还能保得住吗?”
贺景明毫不掩饰的威胁,却让我险些笑出声。
他以为,只要将势力吞并就没有问题,也以为我全心全意为他。
可他忘了,项目股份都可以被吞并收买,人心不会。
属于我苏家的老员工,不止一次暗中联系我,想要回来。
因为贺景明的有恃无恐,他们手中可捏着不少贺家的机密。
贺景明对上我疲惫的脸色,语气稍缓。
“行了别闹了,把协议收回去,传出去人家都要以为我趁你死妈妈了,就对你怎样了。”
“你也别难过,刚桃桃怕你伤心,还给你留了尸骨下葬,等明天我会给你妈安排最风光的葬礼,也不算愧对了她对我的照顾。”
他一脸坦然,浑然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。
宋桃桃捧着一节手骨,向我邀功。
“苏意怡,你还不快感谢我!是我为你留了个念想!”
看着两人的恬不知耻,我气极反笑。
“贺景明,你处理尸体的时候,都没仔细瞧瞧的吗?!”
但凡瞧了一眼,自诩孝子的他,凡事都先紧着自己妈妈的他。
此刻不得跪在地上哭?!
贺景明慢里斯条地净手,任由下人将他的每一根手指擦干净。
“你妈死成那样,连脸都看不清了,看一眼我都嫌脏。”
也是,贺景明一向有严重的洁癖。
就连我们的新婚夜,我也被逼用消毒液一遍又一遍地清洗,直到皮肤发烂。
我“妈妈”的尸骨,他又怎么会自降身份去看呢?
宋桃桃举着手骨,满脸不耐。
“我说苏意怡,你到底要不要,可别给脸不要脸!”
我讥讽抬眸,看向贺景明。
“你还是自己收着吧,免得将来后悔。”
贺景明脸色一沉,拿走手骨丢去喂狗,意有所指地道。
“既然你不要,没用的东西就没必要留着了!养条狗都知道报恩,你妈泉下有知,会被你心寒死!”
也不知道,婆婆在天之灵,听到这句话是什么反应。
一向治家有方,严于律己的公公,又会怎么做?
我忽略他的话,将离婚协议塞进他怀里。
“三天,我没收到协议,你就等着起诉。”
我头也不回的走了,联系了所有之前想回到苏家的下属,做了一系列安排。
次日,爸爸为婆婆操持了衣冠冢的葬礼,联系了贺景明。
贺景明等到要下葬才露面,脖子上还带着暧昧的红痕。
我也才忙完赶到。
他一见到我,就面露讥讽。
“自己妈妈的葬礼,睡到日上三竿才起,你也真是贻笑大方。”
贺家助理面色慌乱冲了进来。
“贺总不好了!上百名老员工集体辞职,连带着负责的项目都黄了!”
没等贺景明反应过来。
妈妈被爸爸搀扶着走出来,泪眼婆娑地看着他。
“景明,你怎么才来!”
贺景明如遭雷劈,连说话都在抖。
“你怎么还活着?!”
2
4、
爸爸面露失望气得不轻,抬手给了他一巴掌!
“孽障!自己妈妈的葬礼不帮着操持,到现在才出现,还有脸满口喷粪!”
爸爸和公公情同手足,两家人相互帮衬,也有几十年了。
如今婆婆突然离世,我们一家都受了重大打击。
妈妈以泪洗面,闭门不出。
在得知贺家没有作为后,她强撑起身子,操办葬礼。
爸爸一直催我联系贺景明。
没想到人来了,说出的竟然是这样丧尽天良的话。
助理抓着贺景明的手,就要往外走。
“贺总!别管这边了!外面都传开了,说贺家要垮了!”
爸爸愤怒的双眼,妈妈眼角的泪水,我嘴边的讥讽,助理不断的催促。
将贺景明的理智险些击垮。
他几近崩溃,一把将助理推开。
爸爸上前一步,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。
“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是个好孩子,没想到你妈妈的葬礼你是问都不问!还要我们老两口来操办!”
“我一定要和你爸好好说说,就你这幅德行,怎么能撑起贺家!”
贺景明耳边嗡鸣不断,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头,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幕。
“怎么可能!我妈明明好端端的去朋友家玩了!她还给我发了语音报平安,怎么可能出事!”
他双眼猩红咬牙看我。
“是你们骗我对不对?!那老虔婆死了,你就找人来冒充她!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?!做梦!”
在众人的尖叫中,贺景明朝妈妈飞扑过去,伸手在她脸上又扯又拽。
爸爸面色涨红,一脚将他踹飞在地。
贺景明无助地扒着地面,泥土深深嵌入指甲,洁癖的他再也顾不上了。
疯魔地冲我嘶喊。
“怎么可能!她怎么可能没有死?!死的到底是谁,到底是谁?!”
我将妈妈搀扶着坐下,语气说不出的讥讽。
“那自然是因为,死的是你妈妈了。”
“贺景明,你自诩聪明,却认定死的是我妈?我三番两次告诉你真相,都被你再三打断,你不信我也没办法。”
贺景明彻底疯魔,险些拿不稳手机,颤抖着手给婆婆打去电话。
电话迟迟没有接通,他自欺欺人地低头喃喃。
“肯定是因为在和好姐妹们逛街,她不会出事的,不会的。”
我看着这一幕,只觉得他活该。
从我记事起,婆婆待贺景明的好,是有目共睹。
他先天体弱,婆婆操碎了心,为他退出商场,心甘情愿地做一名家庭主妇。
世人不再知道,贺家老夫人曾经是多么的叱咤风雨,只知道她爱子如命。
贺景明也不止一次,收集世上各种奇珍异宝,送到婆婆面前。
他最爱我的时候,也曾多次因为婆婆身体不适,缺席了我需要他的时候。
但我从没有怨过,因为婆婆对我也如同亲子。
如今贺景明的所作所为,我只替婆婆感到不值。
贺景明像想到什么似的,疯狂地拨打另一个号码。
电话那头,传来婆婆私人助理带着歉意的声音。
“抱歉贺总,请您节哀,我也是刚知道这事,我现在正往贺家赶,很快就到了。”
贺景明脸上的血色瞬间消退,他疯狂地掐上我的脖子。
我被呛出了眼泪,猛地将他推倒在地。
贺景明六神无主地抓住我的手,眼底露出从没出现过的无助与哀求。
“意怡,到底是怎么回事,你告诉我好不好?!”
我没有半点心软,一根根扒开他的手指。
从前他每一次接近,我都心动不已。
如今剩下的,只有恶心。
爸爸妈妈也皱眉看我。
“是啊意怡,到底怎么回事,为什么这混小子一口咬定死的是我!”
我注视着贺景明的眼睛,缓缓将实情到来。
“婆婆说,你手下有好几个项目黄了,她想帮你去找老姐妹疏通关系,但怕你担心,所以她让我瞒着你。”
“她知道,如果你知道了肯定不会让她去,只是没想到飞机会出事,更没想到,宋桃桃会把救生伞换成垃圾袋。”
“我有很多次要告诉你真相的,贺景明,是你自己造成的这个局面。”
贺景明跌倒在地,脸色一寸寸白了,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。
“事出的时候,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见妈妈的最后一面!你就这么恨我吗?!”
5、
我险些被他的厚颜无耻逗笑。
“你不是说了,什么事都要经过宋桃桃吗?听说死了妈妈,还是D级小事,压根没资格入你的耳朵?”
贺景明怔在原地,浑身血液一点点僵住。
印象中,自己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。
但那是他的妈妈啊,怎么能和别人的妈妈一样呢!
可就算他这么说过,宋桃桃怎么能不把事情告诉他,而是直接压下了呢!
贺景明拨打宋桃桃的电话,想将满腔怒火宣泄出去。
外面一阵嘈杂,管家搀扶着公公走了进来。
公公眼眶通红步伐都虚浮着,几次要栽下去。
贺景明联想到他对妈妈尸骨做的事情,一阵心慌,连直视公公的勇气都没有。
他一腔怒火无地宣泄,径直冲我走来。
“好啊!是你!我明明不让你联系我爸,你竟然敢阳奉阴违!”
他扬起手就要对我动手,妈妈眼疾手快将我挡在身后。
啪!!
妈妈一巴掌扇上他的脸颊!
“贺景明!你说的什么胡话!你妈妈死了,怡怡通知你爸有什么错!”
“我真是看错你了!自己造的孽,怪秘书又怪自己老婆,你能有点男人的担当吗?!”
公公的龙头杖,重重砸在贺景明身上。
“逆子!出了这么大的事,我竟然还是从亲家嘴里知道的!”
贺景明踉跄一步,跪在地上。
公公气头上,也免不了迁怒。
“怡怡,他不懂事,你怎么也不告诉我!”
我掏出密封袋里的旧手机,交给公公。
“公公,我当初想要联系您的,是贺景明砸了我的手机。”
“婆婆的死不是意外,是他的秘书,将私人飞机上的救生伞,换成了垃圾袋!”
“他甚至,绑架了我,要我给杀人凶手撤诉!”
话音刚落,公公不敢置信地踉跄一步。
“景明,怡怡她说的是真的吗?!”
“真的是你的秘书害死了你妈妈?!你还为她辩护?!”
贺景明语无伦次地上前想要解释,被龙头杖一连砸了好几下!
“你,你竟然还为杀人凶手辩护!”
“我老贺家没你这么是非不分的种!你今天就把事情给我说得明明白白,不然别以为你在贺氏就站稳脚跟,我老头子拿你没办法了!”
贺景明嘴唇不断喃喃,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宋桃桃接了电话赶来,只以为是来看热闹的。
她身穿大红色裙子,趾高气昂地走进来,放了一只礼炮。
“苏意怡,我来给你妈送终了!”
“都死无全尸了,还办什么葬礼,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!”
公公看着她一身红裙,气急攻心倒了下去。
现场乱做一团。
宋桃桃反而更加得意,生怕贺景明看不到她的卖力,用力鼓起掌来叫好。
“老头子是苏意怡的爸爸吧!糟老头子这么爱自己老婆,怎么还不下去陪她呢!”
迎接她的,是贺景明用尽全力的重重一脚!
宋桃桃捂着肚子,尖叫起来。
“贺景明,你竟然敢对我动手!你忘了把我招进来的时候,你说的话了吗?!”
我俯身,手心不轻不重地拍在她脸上。
“宋桃桃,你缺心眼还没眼睛吗?我妈好好活着呢,死的,可是我婆婆啊。”
几乎一瞬间,宋桃桃就意识到,我说的婆婆指的是贺景明的妈妈。
她慌张地抓住贺景明的手,眼泪忽地就落了下来。
“景明?!怎么会这样?!你不是说?!”
“闭嘴!”
贺景明一声暴呵,将她后半句话堵在嗓子眼。
我心下顿生疑惑。
公公悠悠转醒,抓住我的手,哀求道。
“怡怡,爸最相信你了,你告诉爸爸,你妈妈她真的死无全尸了吗?”
贺景明神色一凛,拼命给我使眼色。
面对公公的无助,我心猛地钝痛点了点头。
公公哀嚎一声,向来不落泪的铁血男儿,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。
6、
“造孽啊!!本以为我贺家走到今天的地步,一切也算风调雨顺,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!”
“我还想着百年之后,和老婆子一起入土,如今她丢下我走了,我可怎么办!”
公公捶足顿胸,上气不接下气。
贺景明担心他的生气,冲到他身边给他顺气。
公公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开,指着他的鼻子。
“你走!我贺家没有你这种逆子!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交代,我让你也死无全尸!”
公公爱妻如命,视妻如眼。
面对婆婆的离开,他显然已经情绪崩溃。
眼看公公又要晕倒,爸妈连忙上前,一左一右地安抚。
宋桃桃六神无主,眼神无数次飘到贺景明身上。
回想起她刚刚脱口而出的话,我疑惑顿生。
贺景明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咬定,死的人是我妈妈?
他叱咤风云这么久,真的会因为宋桃桃简单的几句话,就认定一切吗?
还有他刚刚迫不及待地打断她,分明还有别的内情。
我一步步走向宋桃桃,俯身掐起她的下巴。
“你刚刚说的,是什么意思?什么叫做,贺景明不是说了?他说什么了?”
宋桃桃慌乱往后退去。
贺景明眼眸森然挡在我面前,阻止我继续向前。
“苏意怡,别太过分!桃桃什么都不知道!”
我轻轻哦了一声,隔空似笑非笑地看向宋桃桃。
“你还不知道吧,你属于蓄意杀人,贺家如今不少老员工跑路,项目黄了一个又一个。”
“刚刚公公还吵着要惩戒凶手,贺景明现在都自身难保了,你觉得他还能护得住你?”
贺景明气急,就要对我动手,被公公挥手拦下。
公公恢复冷静,龙头杖重重砸在地上。
“你再不说,我现在就让人给你压到警察局去!”
宋桃桃看着贺景明被钳得死死,彻底崩溃。
她指着贺景明,语无伦次地道。
“是他!他不知道从哪知道的,苏意怡的妈妈要去国外拜访名医,他一直对每个月给苏夫人看病的支出不满,就安排我去把救生伞换成了垃圾袋!”
“他和我说的,说会安排救援人员,只是个警告而已!我也没想到会出人命!”
贺景明紧攥双拳,失声惊叫。
“爸!!别信她的!她就是个失心疯的疯子!她的话哪有什么可信度!我看还是直接报警给她带走!”
宋桃桃不敢置信地看着他。
就算她接近贺景明,有一半是为了钱,但她也没法否认。
在这么久的时间里,她已经对贺景明动了心了。
她能奋不顾身地为贺景明做这种事,就是相信他会保护她。
没想到,在第一时间里,贺景明的反应是将所有的错推到她身上。
宋桃桃冷笑起来,破罐子破摔地大声道。
“苏意怡是独女,他就是为了苏家的财产!想借苏夫人过世,苏意怡伤心过度的理由,正式接管苏氏的产业!”
“他贺景明,从头到尾都是只白眼狼!”
话音刚落,全场都静了下来。
我大脑嗡鸣不断。
妈妈准备去国外的消息,他是从我这里知道的。
我从没想过,他心里会藏着这么肮脏的想法。
好在那位名医近期回了国,我以为事情落定就没和他多说。
阴差阳错,竟然害死了婆婆。
贺景明,真的是自作孽!
一直在旁边照顾公公的妈妈,手脚一点点僵了下来。
她顾不上公公会怎么想,一把扯过花圈,重重砸在贺景明身上!
“好啊贺景明!你竟然在我们面前伪装了这么久!你每个月都来关心我的身体,我还向大家夸赞,我有个好女婿!”
爸爸冲上前,一脚将贺景明踹倒在地,拳脚雨点般砸在他身上。
“我们在为你妈妈布置灵堂,你在那惦记我们家的家产!我一定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,你贺景明是怎样的一头白眼狼!”
“苏意怡,你今天就和他离婚!”
我点头答应,取出离婚协议。
公公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几岁,他佝偻着身子站起来,扑通一下跪倒在地。
“亲家公,亲家母,是我贺家对不起你们!”
“这个孽子就交给你们处理,我先带老婆子回家了。”
他艰难起身,踉跄着脚步扑到棺材上,蓦然失声。
“怎么是衣冠冢!”
7、
“就算死无全尸,也该有尸体才对!”
公公红着眼看我,仿佛已经猜到我会说出什么令人崩溃的话。
爸爸妈妈也看向我。
贺景明脸色煞白,嘴唇不断喃喃着不要。
我一字一句地道。
“去贺家看看,就知道了。”
公公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,几次要摔在地上。
贺景明挡在门口,试图阻止。
如果他对妈妈尸体做的事,让爸爸知道了。
他不敢想,爸爸会有什么反应。
就连他自己,现在也不敢踏进贺家。
公公一个眼神,贺景明被保镖一左一右地架起。
爸爸妈妈忧心公公的身体,也关心婆婆尸体的下落,搀扶着公公上车。
就连宋桃桃,都被公公下令带走。
贺家庭院里,公公无心欣赏满园鲜花,冲进贺家到处寻找。
可无论他翻遍所有角落,都没能看到婆婆的尸体。
他面露哀戚地抓着我的手。
“怡怡,爸知道对不起你,你想和景明离婚,我也支持你。”
“但你能不能告诉爸爸,她的尸体到底在哪?我也好让她入土为安。”
我面露不忍,视线看向庭院中的红玫瑰。
公公颤抖着手,随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。
他一瞬间便想到了,婆婆的所在之处。
公公崩溃的低吼,扑到玫瑰园里,徒手刨着。
贺景明看着公公的崩溃,也落了泪。
他冲到园子里,跟着一起刨着。
贺景明十指被嵌入泥土,渗出鲜血,他也浑不在意。
爸妈不忍心,纷纷命令下人们开始寻找。
直到尸首被拼了出来。
婆婆全身,依稀可见高处坠落的伤痕。
一张脸,早已分辨不出真容。
公公哀嚎一声,哭倒在地。
“音音啊!你最爱美了,怎么会变成这样!”
在场之人,无不发出低低的啜泣声。
妈妈和婆婆,虽是亲家,却也情同姐妹。
她彻底崩溃,倒在了爸爸怀里抹泪。
“音音!你睁开眼看看我们啊!”
贺景明跪在地上,朝婆婆磕头,泪如雨下嘴里不断叫着。
“妈!儿子不孝!”
公公魂不守舍地想将尸首收敛,却崩溃大喊。
“她的手呢!给我再找!手去哪儿了!”
宋桃桃双手被绑,狼狈不已。
见状,她讥讽开口。
“手?!手被你好儿子拿去喂狗了!”
公公气急攻心,扬起一个花盆砸了过去!
宋桃桃额头渗出鲜血,气急败坏地冲贺景明嘶吼。
“贺景明你是不是男人!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?!你就这样放任你爸对我动手!”
“我就不该跟了你这个废物!想对人动手,连目标都搞不对,你现在这幅样子,就是自作自受!”
“我算是明白了,你那些山盟海誓,全都是狗嘴里说出来的!”
贺景明扬起一巴掌,重重扇偏了她的脸。
他指着门,怒火攻心。
“滚!”
宋桃桃还要再说,我讽刺开口。
“他妈妈都死了,他还有功夫管你?”
那头,贺景明抱着婆婆的尸体崩溃大哭。
公公扬起花盆,将他砸得头破血流。
“我没你这个儿子!你妈泉下有知也不会想认你的!”
“为了你,音音向来强健的身子,落下了病根。”
“为了你,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,愿意去老姐妹面前赔笑脸。”
“更别提怡怡的妈妈,她这么多年,也是把你当成亲儿子对待!贺景明你简直就是禽兽不如!”
贺景明被刺得浑浑噩噩,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断裂。
他扑到宋桃桃身上,目眦欲裂地掐住她的脖子。
“都怪你!谁让你不阻止我的!”
8、
宋桃桃脸色涨红,不断拍打着他的手。
“贺景明,你是不是个男人!你说这些话你自己不会感到羞愧吗!你怎么有脸说的!”
“我要是你,我就找个墙撞死得了!”
我一脚将贺景明踹翻,语气森冷。
“贺景明,你闹够了没有?”
“你做下的孽,就算是宋桃桃,也不过是被你指使,你有时间闹,不如想想怎么和警察交代!”
贺景明咬牙站起来,一言不发地盯着我。
宋桃桃尖叫起来。
“苏意怡,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了!就算你帮我,我也不会感谢你的!”
“你心里肯定巴不得看我出丑!”
我反手给了她利落的三巴掌!
“一码归一码!你害死我婆婆,当小三抢我老公,在我书房里留下贴身衣服炫耀。”
“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货?!”
宋桃桃捂着脸,咬牙切齿地朝我扑过来。
贺景明眼疾手快将她踹倒,站在我面前,欲言又止。
看着他眼底的复杂,我毫不犹豫转身,连和他对话的想法都没有。
贺景明向来直挺的背一下就弯了。
他抿唇转身,想将妈妈的尸首收敛起来。
公公捂着胸口,龙头杖胡乱挥着。
“你滚!你别碰音音的尸体!她不会想看到你的!”
贺景明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地被打着。
他后背渗出血来,却连半点挪动过都不曾,只剩脸上无声的泪不断淌下。
眼看众人都魂不守舍,跟了一路的助理终于找到机会开口。
“贺总,公司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了!”
“您还是先回去看看吧!您再不回去,我怕那些股东都要吵着分家了!”
贺景明终于动了,回神向管家吩咐。
“照顾好我爸,等我回来。”
他匆忙抬脚往外走去,脚步忽地停下转向我。
“怡怡,等我回来,我会给你个解释。”
我摆了摆手,随意地道。
“不用了,反正你也不愿意签字,你就等着收法院传票吧。”
贺景明如遭雷劈。
就算眼前发生了所有的一切。
他都没有想过,我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,我会有真的坚定要离开他的这天。
助理不断催促着,贺景明丢下一句。
“苏意怡,你真的心狠。”
他转身离去。
外面一阵嘈杂,数十名工人走了进来。
妈妈指挥着工人,将我的东西都整理好带走。
她眼眶含泪,牵起我的手。
“跟妈走!咱不留在这受委屈!”
我重重点头,最后看了一眼迅速衰老的公公,跟着爸妈离开。
接下来的一周里,我见了许多回归的员工。
从他们手中得到了贺家的机密。
能利用的机密,帮助我抢下了许多贺家想要竞标的项目。
而那些黑料,则都被传播了出去。
苏家逐渐恢复鼎盛时期的实力。
贺景明面对我全面的打击,焦头烂额。
他不止一次想约见我,都被拦在门外。
外有苏家,内有宋桃桃。
宋桃桃做了三米高的立牌,没日没夜地在贺氏门口,宣扬贺景明的罪行。
就在贺景明心力交瘁,濒临崩溃时。
法院的一纸传票,将他彻底击垮。
法庭上,贺景明被判无期徒刑。
宋桃桃则判刑十年。
她在法庭上,抓着贺景明歇斯底里地质问。
两人扭作一团。
贺景明失手将宋桃桃推倒,头撞在桌子上,当场丧命。
而贺景明,也在入狱的第三天,因为狱友们的排挤,自杀了。
公公每日沉浸在失去爱妻的痛苦中,浑浑噩噩。
我正式接管了贺家,也向公公承诺,会替他养老送终。
一切至此,终于告一段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