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马小帅，大专文凭揣兜里还没捂热乎，人生理想就是躺平。
可现在，我正襟危坐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沙发上，屁股底下是那种带印花的凉席，硌得我怀疑人生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，一半是劣质檀香，另一半是爷爷珍藏的“中华”牌香烟。
两种烟雾拧成一股，在我眼前缭绕盘旋，熏得我眼泪汪汪。
我发誓，这PM2.5浓度，不戴个N95口罩都算工伤。
“小帅，坐直了，心要诚。”
爷爷的声音从我对面传来，低沉，严肃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。
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对襟褂子，花白的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，正用两根手指夹着一张黄色的符纸，在烛火上慢慢燎着边。
那架势，不像是在请仙，倒像是在烤一串上好的羊肉筋。
我挺了挺腰，内心翻了个巨大的白眼。
诚？
我诚个鬼。
我是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，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，外加三年高中三年大专的科学洗礼。
我的世界观由牛顿、爱因斯坦和达尔文构建，坚不可摧。
在我看来，对面坐着的求助者王阿姨，脸色蜡黄，眼圈发黑，根本不是什么“小鬼缠身”，纯粹是熬夜刷短视频刷多了，外加内分泌失调。
爷爷却不这么认为。
他管这叫“非物质文化遗产”，是老马家祖传的手艺。
在他老人家的世界里，万物皆有灵，请仙吃饭比请我吃饭还积极。
今天，他非说是什么黄道吉日，硬把我从电脑前拖出来，美其名曰“见见世面，为以后接班做准备”。
我看着他把烧成灰的符纸小心翼翼地弹进一碗清水里，然后端给王阿姨。
“喝了它，仙家就给你清路了。”
王阿姨双手接过，眼神里全是虔诚和希望，好像那不是一碗香灰水，而是脑白金升级版。
她仰头就灌了下去。
看的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，差点把昨晚吃的烧烤吐出来。
这卫生条件，喝下去不得闹肚子？
回头拉稀可别赖什么“小鬼”。
“爷爷，这……这科学吗？”我实在忍不住，压低声音问。
爷爷眼睛一瞪，胡子都翘了起来。
“什么科学不科学的，这是玄学！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，比你那点书本知识管用！”
我立刻闭嘴。
得，惹不起。
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。
王阿姨喝完水，眼巴巴地看着我爷爷。
我爷爷闭着眼睛，手指在腿上轻轻敲打，嘴里念念有词。
我听不清他念叨什么，感觉跟哪个庙里循环播放的背景音乐差不多。
我闲着也是闲着，开始用我毕生所学分析眼前的情况。
这屋子通风不好，含氧量低，加上香火燃烧，容易让人产生轻微的幻觉。
王阿姨的心理暗示作用也很强，她坚信这碗符水能解决问题，精神上的放松自然会让她觉得“身体好了”。
你看，一切都能用科学解释。
完美。
就在我为自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感到无比自豪时，脖子后面突然窜起一股凉气。
那感觉，就像是三伏天被人从领口灌了一瓶冰镇可乐，激得我一哆嗦。
空调没开啊？
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，想回头看看是不是窗户没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