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枝吓得脸都白了，赶紧跪下行礼。我慢悠悠地放下水瓢，直起身，看着柳云姝那张妆容精致的脸。
她还是那副温柔善良的样子，嘴角含笑，眼神里却藏着刀。
“姐姐。”她开口了，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，“妹妹来看看你。这冷宫简陋，姐姐住着可还习惯？”
我拍了拍手上的土，没接她的话，反问：“你这身衣服料子不错，是江南新贡的云锦吧？就是颜色太艳了，显黑。”
柳云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。
她身边一个大宫女立刻站出来呵斥：“放肆！废后裴氏，见到皇后娘娘为何不跪？”
我瞥了那宫女一眼：“你是哪位？我跟皇后说话，有你插嘴的份儿？柳云姝，你这宫里的人，规矩不怎么样啊。”
柳云姝深吸一口气，脸上又挂上了笑：“是妹妹管教不严。姐姐别生气。”她挥挥手，让那宫女退下，然后走到我面前，拉起我的手。
她的手很软，也很凉。
“姐姐，过去的事，就让它过去吧。”她情真意切地说，“妹妹知道你心里有怨。但陛下也是为了大局着想。如今我做了皇后，定会好好照顾姐姐的。”
我抽出我的手，在衣服上擦了擦。
“有事说事。”我说，“别拉拉扯扯的。我不习惯。”
柳云姝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，但她还是忍住了。她拍拍手，身后的小太监立刻捧上来一个锦盒。
“姐姐，这是妹妹特意为你准备的。”她打开锦盒，里面是一支做工精巧的玉簪。“这支‘踏雪寻梅’簪，最配姐姐清冷的气质。希望姐姐能喜欢。”
我看了那簪子一眼。玉是好玉，雕工也好。就是那梅花的花蕊处，镶嵌了一颗小小的红色宝石，红得有点妖异。
“无功不受禄。”我说，“你突然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，想干嘛？”
柳云姝叹了口气，一副“你怎么能这么想我”的受伤表情。
“姐姐，我只是想弥补一二。你我姐妹一场……”
“打住。”我直接打断她，“我跟你不是姐妹。我是裴家的女儿，你是柳家的女儿。以前在宫里，我是后，你是妃，是君臣。现在，你是后，我是废人，是云泥。哪门子的姐妹？”
柳云姝的眼圈红了。她最擅长这招。
“姐姐，你一定要这么说话伤我吗？”她泫然欲泣。
我看着她，觉得好笑：“柳云姝，你累不累？这里没外人，你不用演。你今天来，到底想干什么，直说吧。我很忙，还得锄草呢。”
柳云姝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直接，一时竟没接上话。她身边的太监赶紧上来打圆场，把那锦盒往我手里塞。
“裴主子，这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，您就收下吧。”
我没接。
我盯着那支簪子，忽然想起了什么。我爹以前跟我说过，有一种产自西域的奇石，叫“血珀”，颜色鲜红，看着漂亮，但若是长期佩戴，石头里蕴含的微量毒素会慢慢渗入皮肤，让人精神萎靡，身体日渐虚弱，最后无声无息地死去。
这种死法，查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。只会以为是体弱多病，郁郁而终。
柳云姝，好狠的心。
我笑了。
“这簪子，真漂亮。”我拿起那支簪子，在手里把玩，“既然是皇后妹妹的一片心意，那我就却之不恭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