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凯只觉得口袋那盒烟滚烫，心里更是热流涌动，对这位“贾仁哥”的敬重和感激达到了顶点。多么豪爽、多么厉害、又多么照顾人的大老板啊！
酒足饭饱，夜已经深了。赵凯起身，晕乎乎地告辞要回工棚睡觉。贾仁也“摇摇晃晃”地站起来，满身酒气地掏出车钥匙：“走…走！兄弟，哥…哥开车送你！快…快的很！”
赵凯虽然头晕，但还残存一丝清醒，赶紧拦住：“别别！哥，使不得！你喝这么多，当心酒驾！抓到了不得了！心意我领了，我自个儿能回去，没多远，吹吹风正好醒醒酒！”
贾仁又坚持了几下，见赵凯死活不让，这才作罢，用力拍着他的肩膀：“好兄弟！知道心疼哥！行！那哥就不送你了！路上小心点！”
赵凯憨笑着点头，趔趔趄趄地走出梅姐家门。晚风一吹，他胃里一阵翻腾，扶着一棵树干呕了几下，稍微清醒了些。走出很远，不知怎地，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。
梅姐家灯火通明。贾仁并没有进去，竟然还站在门口，黑暗模糊了他的面容，但那个姿态，分明是正盯着自己离开的背影。赵凯甚至隐约捕捉到，对方脸上似乎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、冰凉的奸笑。
见赵凯突然回头，那表情瞬间消失，无缝切换成热情洋溢的笑容，贾仁高高举起手，用力挥了挥，声音穿透夜色传来：“兄弟！慢点走！下次再喝啊！”
赵凯也连忙挥手，心里嘀咕着自己肯定是喝多看花眼了，贾仁哥这么好的人，怎么会那种表情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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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忆至此，赵凯浑身剧烈地一颤，如坠冰窟。
那不是错觉！
那根本就不是错觉！
从一开始，那肥猪一样的混蛋就在算计他！那顿酒，那些话，那盒烟，所有的称兄道弟、所有的关怀备至，全是精心设计的表演！全是喂给他的迷魂汤！
就在他醉酒憨笑，对对方感恩戴德之时，贾仁趁着酒酣耳热，拿出那张烟盒纸，嘴里说着“兄弟亲明算账，哥给你写个条，按手印！让你放心！”，笔下却肆意玩弄着文字的游戏！利用他识字不多、头晕眼花的当口，写下了这个足以将他打入地狱的“伍元”！
“嗬…嗬…”赵凯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喘息，眼睛迅速爬满血丝，额头上青筋暴跳。他死死攥着那张只值五块钱的烟盒纸，冰冷的绝望之后，是焚心蚀骨的愤怒和恨意！指甲早已深深掐进掌心，粗糙的皮肤被掐破，渗出血丝，染红了纸张边缘，他却浑然不觉。
五年的血汗！五年的省吃俭用！五年的盼头！
全没了！
被那张肥腻的、带着虚假笑容的脸，用最卑劣、最侮辱人的方式，吞得干干净净！
“贾仁…”赵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，声音嘶哑，带着从未有过的凶戾，“你欺人太甚！”
工棚昏暗的灯光下，他佝偻着背，像一头被逼到绝境、伤痕累累的狼，眼中第一次迸发出骇人的凶光。
第二章 人死债烂，恶人嘴脸
腊月的寒风，像裹着冰碴子的刀片，刮得人脸生疼，透心凉。天色阴沉得如同泼墨，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