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迈开脚步，穿过人群，一步步走向那个高台。
每一步，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那三千六百刀的痛楚，那族人惨死的悲鸣，在我脑海中疯狂回响。
我走到台下，跪倒在地，将头深深埋下，掩去我眼底几乎要溢出的恨意。
「抬起头来。」她命令。
我顺从地抬头。
四目相对。
她的眼眸依旧那般明亮，里面有我曾经最痴迷的、星辰大海般的野心。
她打量着我，片刻，嘴角弯起一个弧度：「你叫什么名字？」
「回殿下，奴婢……阿尘。」我用这具身体原有的、怯懦的嗓音回答。
「阿尘？」她重复一遍，然后问，「你为什么发抖？怕我？」
「奴婢……奴婢……」我装出恐惧得说不出话的样子。
可她不知道，我不是在怕，我是在兴奋。
兴奋到浑身战栗。
我以为我要等很久，很久，才能再次靠近她。
没想到，机会来得这么快。
她却误解我的反应。她从高台走下，来到我的面前。金丝镶边的靴子，停在我眼前。
她伸出手，用马鞭的末端挑起我的下巴。
「别怕。」她的声音放得很轻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，「我看中你，不是因为你多强壮，而是因为你的眼睛。」
我的眼睛？
我眼底除了恨，还有什么？
「你的眼睛里，什么都没有。没有欲望，没有野心，只有一片死寂。像一张白纸，任我涂抹。」她欣赏着自己的判断，继续道，「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。一把不会思考，只会执行命令的刀。你，愿意做我的刀吗？」
我垂下眼帘，掩住那瞬间几乎要爆发的狂喜。
「奴婢……愿意。」
「很好。」她收回马鞭，转身走回高台，声音恢复一贯的清冷，「从今天起，你就是我的贴身卫士。阿尘这个名字太卑微，我赐你新名，『影』。做我的影子，寸步不离。」
「谢殿下赐名。」我重重叩首。
额头撞在冰冷的石板上，疼痛让我更加清醒。
黎月曦，你千挑万选，为你自己，选中了你前世最大的梦魇。
你喜欢白纸？
我就做一张最完美的白纸。
你喜欢一把不会思考的刀？
我就做一把最锋利的刀。
只是这一次，刀刃，将对准你的心脏。
第二章
我成了黎月曦的“影”。
白天，我站在她身后一丈之地，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。
夜晚，我守在她寝宫外的廊柱下，与黑暗融为一体。
我换上锦衣卫士的服饰，吃着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精美饭食。这具虚弱的身体，在短短半个月内，迅速恢复。我开始进行最严苛的体能训练，前世作为大将军的底子还在，每一块肌肉的记忆都在苏醒。
我的变化，黎月曦看在眼里。
她很满意。
她偶尔会考校我的武艺，我只展露出一个普通卫士应有的水准，不多一分，不少一分。
她也考校我的学识，我装作大字不识一个。
她要的是一张白-纸，我便给她一张最纯粹的白-纸。
这天，她处理完政务，在御花园散步。我跟在她身后。
她突然停下脚步，回头看我：“影，你跟在我身边快一个月，为何从未主动和我说过一句话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