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下午,我拿到了寸心阁的钥匙和账房的印章。
我的第一道命令,就是封锁账房,任何人不得擅入。
夜里,我独自一人,点亮烛火,推开了那扇积满灰尘的门。
三年的旧账堆得像小山一样,纸页泛黄,散发着一股陈腐的霉味。
我深吸一口气,翻开了第一本。
第2章 第一把火从账房烧起
账房的空气沉闷又压抑,带着一股陈年纸张和霉菌混合的味道。
我命人将门窗落锁,烛火之下,我面前堆着寸心阁三年的旧账。
父亲去世后,这家百年老店就落到了我手里,也落到了旁人眼里,成了块谁都想咬一口的肥肉。
指尖拂过泛黄的账本,灰尘呛得我咳了两声。
一本,两本,三本……账目表面上做得滴水不漏,每一笔进出都有名目。
直到我翻开一本被虫蛀得最厉害的流水簿,视线才终于定住。
“宣和三年,七月初六,熔铸失重,损耗银二十两,经手人:赵德全。”
“宣和三年,八月初四,熔铸失重,损耗银二十两,经手人:赵德全。”
“宣和三年,九月初五,熔铸失重,损耗银二十两,经手人:赵德全。”
一连串看下来,几乎每个月都有一笔数目完全相同的“损耗”。
银料熔铸确有损耗,但绝不可能月月都是精准的二十两。
我将这些日期一一记下,又翻出库房的入货记录。
果然,每个记下“损耗”的日子,都恰好是城中最大的银楼“宝珍斋”从外地运货进城的日子。
我冷笑一声。
这哪里是损耗,分明是监守自盗,将我寸心阁的银料,偷偷卖给了对家。
这个赵德全,是我父亲在时就提拔起来的管事,真是养了条好狗。
但我没动,甚至没让人看出半分端倪。
第二天,我召见了赵管事。
他一脸谄媚地进来,眼底却藏着一丝轻蔑,想必是觉得我一个黄毛丫头,根本看不懂这些门道。
我温和地笑了笑:“赵管事,这些年辛苦你了。只是我初接手,许多事想亲自过目。从今往后,这账目就由我亲自来理,你只需每日将数字报给我就行。”
他闻言,先是一愣,随即大喜过望,连连躬身:“大小姐说的是,应该的,应该的。您有什么不懂的,随时问老奴。”
他以为我放了他的权,是愚蠢无知。
他不知道,一条被猎人盯上的毒蛇,再怎么伪装,也离死不远了。
送走赵管事,我立刻让人在门口贴了张告示:寸心阁招募匠人,不问出身,不分男女,但凡精通“花丝”、“攒焊”、“压模”之一者,工钱日结。
告示一出,整个银楼街都看起了笑话。
“沈家这丫头疯了吧?女人怎么能碰那些家伙事?”“日结工钱?怕是连明天的本钱都没有了。”
嘲讽声中,一个瘦弱的身影挤开人群,站到了我面前。
那是个衣衫褴褛的妇人,头发枯黄,双手却洗得干干净净,只是布满了裂口和老茧。
“我……我应征。”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。
我认出她了,柳娘子。
十年前,她是阁里手艺最好的匠人之一,只因丈夫无意中冲撞了赵管事,被双双赶了出去。
我没多问,只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和一张昨夜画好的图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