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用,”她报出餐厅附近那个公园的名字,“就那儿,十分钟。”
她没等他回应,直接挂了电话。胸口那股无名火还在烧,灼得她五脏六腑都疼。
十分钟后,顾川的车准时停在公园入口。他下车走来,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,身形挺拔,路灯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朦胧的光晕,显得那张本就出色的脸更加不真实。他朝她走来,步履从容,眼神里带着些许询问和不易察觉的关切。
林溪靠在冰凉的铁艺路灯杆上,看着他一步步走近,心里那片荒芜的火场仿佛被浇上了一勺油,爆出更烈的火焰。他怎么能永远这样?一丝不苟,冷静自持,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失态。包括她。
“等很久了?”他在她面前站定,声音很轻。
林溪扯了扯嘴角,懒得迂回,直接把手腕伸到他面前。纤细的手腕上,今天新买的手链闪着细碎的光,吊坠是一个暧昧的天使造型。“纪念日礼物。好看吗?”
顾川的目光落在手链上,顿了顿,点头:“好看。很适合你。”
他的反应平静得可怕。
林溪笑了,是那种淬了冰碴子的笑:“我前任送的。刚碰到,他非要给我戴上,说怀念以前的……手感。”她刻意放缓了后几个字,眼睛紧紧盯着他,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。
她在赌,赌这句话能刺穿他那层完美的铠甲,哪怕能让他皱一下眉,流露一丝一毫的怒气或不快,都能证明他是在乎的,是有血有肉有占有欲的。
然而,没有。
顾川的视线从手链缓缓移到她的脸上,那双总是清亮得能倒映出她影子的眼睛里,掠过一种极深极沉的东西,像幽潭底部骤然翻起的暗涌,速度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错觉。但也仅仅是刹那,那暗涌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。
他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。晚风吹过,树叶沙沙作响,衬得这片空间愈发死寂。
然后,他极其缓慢地、一寸一寸地松开了原本或许想抬起的手。动作轻得,仿佛怕惊扰了什么。
3
就在林薇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,他终于开口了,声音比刚才更哑,却奇异般地依旧平稳:“所以呢?溪溪,你想告诉我什么?”
所有的期待、所有的耐心在这一刻彻底告罄。挫败感和被轻视的羞辱感像毒蛇一样缠紧了她的心脏。
她猛地收回手,嗤笑出声,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:“我想告诉你,顾川,我们完了。”
她上前一步,仰头逼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红唇吐出最伤人的字眼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:“我嫌你无聊,嫌你可怜!谈了半年恋爱,你连我的手都不敢牵!你算什么男人?我宁愿回去找我前任,至少他像个真正的男人!顾川,你纯情得真可怜!”
“可怜”两个字,被她咬得极重,像淬了毒的针,狠狠扎了出去。
她如愿以偿地看到,顾川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。但也仅此而已。他依旧沉默着,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光,好像彻底熄灭了,变成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,所有的情绪都被压在冰冷的水面之下,一丝波澜都不再泛起。甚至连刚才那瞬间的暗涌都消失了,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、绝对的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