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凉如水,天界的星河亘古不变,映照着九霄之上的琼楼玉宇。润玉立于璇玑宫的露台上,指尖拂过凝结的霜花,目光却穿透重重云海,落在了东南方向那片被死寂笼罩的疆域——花界。
近十年来,六界之中再无花开,蝶虫绝迹,连天界御花园的奇花异草也失了往日神采,唯有几片枯槁的叶子在风中瑟缩。这一切的开端,要从先花神梓芬仙逝说起。那位曾以一己之力孕育万千芳华的女神陨落时,无人知晓,她以最后仙元布下的结界,竟成了锁住花界生机的枷锁。
而此刻,花界水镜深处,十二位芳主正围坐在一方青石台上,她们华美的衣袍下,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痛苦。牡丹芳主抬手按在胸口,一声压抑的闷咳打破沉寂,她摊开的掌心,赫然躺着几片凝结着仙元的淡金色碎末。
“又到月圆了。”兰花芳主声音低哑,“这反噬一年重过一年,再这样下去,我们的仙元迟早会耗尽。”
水仙芳主望向水镜中心那座被重重仙障包裹的木屋,眼中闪过一丝不忍:“可锦觅……她是先花神留下的唯一希望。只要她还在,花界的根就还在。”
十年前,梓芬仙逝,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女儿锦觅。十二芳主为护她周全,更为守住花界最后一丝生机,以自身仙元立下血誓:布下无水无露、无日无月的结界,让锦觅在无知无觉中长大,不涉世事,不染情劫,以此换取花界暂缓衰败。可她们没料到,这誓约竟成了诅咒——花界不仅未能复苏,反而彻底陷入死寂,而她们,每日都要承受仙元被一点点蚕食的剧痛,仿佛有无数细虫在啃噬灵脉。
木屋中,锦觅正趴在窗边,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。她自记事起,世界便是这般模样,没有色彩,没有花香,只有十二位芳主偶尔来看她时,脸上那难以捉摸的神情。她不知道自己是谁,也不知道为何会被困在这里,只觉得心口时常空荡荡的,像少了一块重要的东西。
这夜,润玉循着灵脉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牵引,踏入了花界。他本是夜神,与这掌管草木芳华之地素来无涉,可近段时间,他体内的水系灵脉总在月圆之夜隐隐躁动,源头直指花界。更让他在意的是,他能感觉到,这片死寂之下,似乎沉睡着一股极其古老而磅礴的力量,与他的本源竟有几分微妙的共鸣。
脚下是干裂的土地,空气中弥漫着枯萎的气息,润玉眉头微蹙。他挥手布下一个隐匿结界,缓步前行,目光扫过那些早已失去生机的花草根茎,心中疑窦更甚。花界灵气虽衰,却并未断绝,为何会凋零至此?
行至水镜边缘,他忽然停下脚步。前方不远处,一道微弱的青光正从地脉深处缓缓渗出,那光芒纯净而古老,带着混沌初开时的气息。润玉心中一动,循着青光走去,在一片早已干涸的莲池中央,他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。
池底的淤泥中,一株通体青翠的莲花正在缓缓舒展叶片,那莲花并非凡品,每一片叶子上都流转着淡淡的混沌之气,花苞紧闭,却已有沛然生机从中溢出。而在莲花旁,坐着一个白衣女子,她双目紧闭,长发如瀑,周身萦绕着与莲花同源的青光,仿佛与这株莲花融为一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