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,像是天神打翻了砚台,将整个长安城浸染成一幅水墨丹青。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被雨水冲刷得油光发亮,每一块石板间的缝隙都淌着细小的水流,溅起的水花在昏暗天光中闪烁着碎银般的光芒。
寒意顺着潮湿空气钻入行人衣领,令匆匆赶路的人们不自觉地缩起脖颈。这座伟大的城市在这场雨中显得格外寂静,连平日里最热闹的东街也只剩下零星几个撑着油纸伞的身影,像是被雨水打散的墨点,在长街上缓缓移动。
林狩站在屋檐下,雨水顺着破旧的瓦片汇聚成线,在他脚前形成一道晶莹的水帘。他微微眯起眼,感受着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波动——那是一丝极淡的念力气息,若非他天生五感超常,绝难察觉。
十七岁的少年身形瘦长,穿着满布详云的青衫,背后负着一把用粗布包裹的长物。他的手指修长有力,骨节分明,此刻正无意识地轻轻叩击着腰间悬挂的木牌,上面刻着“书院”二字,边缘已被磨得光滑。
三年前,他通过严苛考核成为书院弟子,却因资质平庸被分到最不起眼的杂学部。同窗们笑他空有“林狩”这般威风的名字,却连最基本的念力感知都难以掌握。但他们不知道的是,林狩有着旁人不及的天赋——他的五感敏锐到能够“看见”天地元气的流动,只是这天赋至今无人知晓,连夫子也未曾察觉。
雨势渐大,砸在瓦片上噼啪作响。
林狩深吸一口气,潮湿空气中混杂着泥土腥气、远处摊贩锅里煮着的羊肉汤香味,还有…一丝极淡的血腥气。他的瞳孔微微收缩,视线穿过重重雨幕,锁定在西街转角处。
三个身影正在雨中缠斗。不,更准确地说,是两个人在围攻一个女子。
两名黑衣人身法诡谲,脚下踏着奇异步法,每一步落下,脚下的积水竟不溅起半分水花。周身环绕着淡灰色元气,雨水在距他们三寸处便悄然蒸发,发出细微的“滋滋”声。被围攻的白衣女子显然已受重创,左肩洇开一片鲜红,在素白衣衫上格外刺目。她动作渐显滞涩,但手中长剑依然划出精妙弧线,勉力抵挡着攻势。
“魔宗余孽。”林狩轻声道,认出那两个黑衣人施展的是魔宗功法。自宁缺重建唐国后,魔宗势力大多归顺,但仍有一些分支暗中活动,抗拒统一。
女子渐渐不支,右腿又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踉跄后退,靠在了墙上。雨水冲刷着她苍白的脸,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,只有冰冷的决绝。
“交出东西,留你全尸。”一个黑衣人嘶声道,手中短刃直刺女子咽喉。那一刺快如闪电,刃尖凝聚着灰暗的元气,所过之处,雨滴纷纷避让。
林狩的手比思绪更快。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,粗布包裹已被解开,一把黝黑的长弓握在手中,铁箭悄然搭上弓弦。
弓是普通的弓,箭是普通的箭。但当林狩拉开弓弦时,周遭的雨滴忽然改变了坠落轨迹,围绕着他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。他闭上眼睛,完全凭借听觉和那超常的感知力锁定目标。
呼吸之间,天地间只剩下雨声、心跳声、和那即将夺走生命的短刃破空声。
箭离弦。
没有念力加持,没有花哨光芒,只有纯粹的速度与力量。铁箭撕裂雨幕,带起一道真空轨迹,水滴四溅如碎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