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会的气氛顿时凝固。老伯爵叹了口气，示意仆从全部退下。当大厅里只剩下他们几人时，他缓缓开口：“您认为魔王是什么，勇者大人？”
“邪恶的化身，黑暗的凝聚，需要被消灭的存在。”亚伦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“那您可曾想过，为什么每隔几十年，就会有一个新的魔王出现？为什么无论勇者多么强大，永远无法彻底终结黑暗？”
亚伦皱眉，“黑暗如同野草，总会重新生长。这是神谕上写的。”
伯爵苦笑起来，笑声干涩而苦涩。“跟我来。”
他们跟随伯爵来到城堡深处的密室。那里没有宝藏，只有堆积如山的卷宗和地图。伯爵抽出一张古老的羊皮纸，铺在桌上。
“这是两百年前的王国的地图。看这里，”他指着北方的大片区域，“富饶的土地，繁荣的城镇。而现在…”他又铺开现在的地图，北方领土缩小了近一半，剩余的部分也大多标注为“危险”或“魔物栖息地”。
“每次勇者出征，与魔王大战，北方的土地就会遭受更多破坏，更多污染。王国每次都会‘慷慨’地割让部分北方领土，建立‘缓冲带’，实际上就是放弃那些土地上的人民！”伯爵的声音激动起来，“而南方的领土呢？从未减少，反而在扩张！”
托马斯拿起一份卷宗，“这些是…”
“税收记录。北方缴纳的税收是南方的三倍，而我们获得的拨款却不到南方的十分之一。知道为什么吗？”伯爵直视亚伦的眼睛，“因为持续的‘魔患’让国王有理由维持高额税收和军队规模。因为有一个外部的敌人，内部才更容易统治。更不用说，每次‘抗魔战争’后，王室都能以‘安全理由’没收不少贵族的领地。”
亚伦的脸色苍白，“你在暗示魔王与王国…”
“我什么都没暗示，”伯爵收起地图，“我只是个忠诚的王国臣子。但我建议您，勇者大人，在斩杀魔王之前，问问它存在的理由。也许真相不像神谕说的那样非黑即白。”
那晚，莎拉发现亚伦独自站在城墙上，望着北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土地，久久不语。他的金发在月光下几乎变成银色，眼中的蓝色似乎也深沉了许多。
“你在想什么？”她轻声问。
亚伦没有回头，“我在想，我们一路走来，看到的那些苦难。那些被魔物摧毁的村庄，那些失去亲人的人们。但我也记得南方贵族宴席上浪费的食物和美酒，记得教会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物资，记得那些被以‘抗魔’为名征收的重税。”
他转过身，眼中有着莎拉从未见过的阴影。“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循环，我们击败魔王，然后新的魔王又出现，再次被击败，再次出现…那么勇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？只是为了维持这个循环吗？”
莎拉想反驳，却找不到合适的词。她只是默默站在他身边，感受着北境寒风中某种东西正在悄然改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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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王的城堡不像传说中那样布满骷髅和鲜血。它由黑曜石砌成，高大，冷峻，空旷得令人心慌。他们的脚步在走廊中回荡，如同行走在巨兽的体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