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娘!别喝那碗汤!"
我冲进暖香氤氲的花厅,声音劈开了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。满座衣冠楚楚的叔伯婶娘,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水袖都顿住了。我娘端着一只描金白瓷小碗,刚送到唇边,被我这一嗓子惊得手一抖。
“昙儿?怎么了这是?”她不解地看着我,碗里碧莹莹的汤晃了晃。
我没解释,一个箭步上前,劈手打翻了那只碗。
“哐当!”精致的瓷碗摔得粉碎,汤汁溅湿了华贵的波斯地毯。一股极淡的、带着土腥气的甜味弥漫开来。
死寂。
所有人都盯着我,像看一个疯子。今天是黎家一年一度祭祖后的家宴,我是黎家嫡长女黎昙,本该最懂规矩的那个。
“黎昙!你发什么疯!”二叔黎仲海猛地站起来,脸色铁青,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,“惊扰祖宗,对长辈不敬,成何体统!”
他是我爹的亲弟弟,平时总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,对我也格外“慈爱”。可我知道,再过不到一个时辰,就是眼前这个“忠厚”的二叔,会带着他早已勾结好的山匪,血洗整个黎家庄园。黎家上下三百余口,除了被他们故意放走的我,鸡犬不留!理由?不过是爹娘挡了他和他背后主子吞并黎家庞大家产的路!
前世,我就是在这场“其乐融融”的家宴上,喝了那碗加了料的鸡汤,昏死过去。醒来时,满目尸山血海,爹娘倒在血泊里,眼睛都没闭上。二叔假惺惺地抱着我哭嚎,说是流寇作乱,然后顺理成章地以保护我为名,接管了黎家所有产业,把我当成一个无知无觉的傀儡。直到最后,我被榨干最后一滴价值,推入了冰冷的湖底。
现在,我回来了。回到了灭门之夜的开端。
“疯?”我看着二叔那张虚伪的脸,胸腔里翻涌着前世冰冷的湖水和刻骨的恨意,声音却异常平静,甚至带着点笑,“二叔,我怕疯的是您啊。这汤里加了‘醉仙翁’,无色无味,喝下去半个时辰内如同醉酒酣睡,两个时辰后,便再也醒不过来了吧?”
满座哗然!醉仙翁,那是宫廷禁药,传说中杀人于无形的秘毒!
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”二叔眼底闪过一丝真正的慌乱,但立刻被暴怒掩盖,“小小年纪,竟敢如此污蔑长辈!来人,大小姐失心疯了,把她给我……”
“拿下”两个字还没出口,花厅厚重的大门“砰”一声被从外面撞开了!
七八个浑身煞气、手持钢刀的彪形大汉闯了进来,为首的那个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,正是前世带人屠戮黎家的山匪头子——疤爷!他们本该是二叔的“刀”,此刻却像一群没头苍蝇,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愕。
“黎二爷!外面……外面不对劲!庄子被围了!好多官兵!”疤爷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。
计划乱了!按照二叔原本的布置,疤爷的人应该悄无声息地潜入,配合他清理掉厅内的人。可现在,他们提前暴露了,还被堵在了庄子里!
二叔黎仲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。他猛地扭头看向我,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:“是你?!是你搞的鬼?”
我扯了扯嘴角,没承认也没否认。重生醒来第一件事,就是让从小照顾我、对我娘绝对忠心的哑仆张伯,拿着我的信物,避开所有二叔的眼线,骑快马去了最近的驻军大营。信物是爹早年救过的一位将军留下的令牌,承诺黎家危难时可用。前世我蠢,一直把这令牌当摆设,直到死都没用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