考场设在县中学。一路上,到处都是赶考的知青,个个面色凝重。
赵大军紧张得直搓手:“陈默,你咋一点都不慌?”
我望着远处的校门,恍惚间又回到前世。那会儿我多想跟他们一起走进考场,结果……
“慌什么?”我拍拍帆布包,“该复习的都复习了。”
考场里弥漫着墨水味和紧张的氛围。
监考老师拆试卷封条时,我的手心还是沁出了汗。但当试卷发下来,看到那些熟悉的题目,我的心突然就定了。
前世的执念在这一刻爆发。那些在煤油灯下啃过的公式,那些在田间地头默背的课文,那些无人时反复演算的习题,全都在脑海中浮现出来。
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,像是要把两辈子的不甘都写进去。数学卷最后一道附加题,我甚至记起了上辈子在报纸上看到的解法。
监考老师在我身边站了很久,最后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考完数学,赵大军脸都白了:“最后那道题你做了吗?我连题目都没看懂……”
我咬了口馒头:“做了。等考完了,我给你讲解。”
下午考语文,作文题是《我的理想》。我盯着题目看了很久,眼前闪过老屋塌陷时纷飞的瓦砾,闪过王翠花和李强窃窃私语的画面,最后定格在煤油灯下那堆收音机零件上。
我提笔写下第一句:“我的理想,是让声音穿过高山大河。”
笔停不下来了。我写下乡时带来的晶体管收音机,写给老乡修收音机时看到的笑脸,写声音如何连接起孤寂的山村与外面的世界。最后写道:“如果可能,我还想造一种能记录真实的机器,让谎言无所遁形。”
交卷时,监考老师特意看了眼我的考号。
第二天考理化,更是我的强项。电路图题我五分钟就解完了,顺手把超纲的等效电路都画了出来。最后交卷时,监考老师忍不住问:“你跟谁学的这些?”
我笑笑:“自学的。”
考完最后一场走出考场,阳光刺得眼睛发疼。赵大军瘫坐在路边:“总算熬完了……陈默,你考得咋样?”
“还行。”我望着县邮局的方向。再过一个月,录取通知书就会寄到那里。
回去的路上,我们遇见了李强。他骑着自行车,后座上驮着袋粮食,看见我们故意按响车铃。
“考完了?”他斜眼看我,“大学生?”
我没说话。赵大军抢着说:“陈默肯定能考上大学!”
李强嗤笑:“考上了也是穷酸书生。翠花她爹说了,将来招女婿得要三转一响……”
我突然停下脚步:“是吗?那我还是准备好三转一响再提亲吧,只是不知道翠花等不等得了那么久,你说呢,大舅哥?”
他车把一歪,差点摔沟里:“我……我怎么知道!”
“哦,也是。”我往前走,又补了一句,“你只是个当表哥的,翠花的婚事跟你确实没什么关系。”
回村后的日子突然变得诡异。王翠花不再哭哭啼啼,反而见我就躲。王支书也不再催婚,只是看我的眼神透着算计。
这天收工回来,赵大军神秘兮兮地拉住我:“陈默,你要小心。我听说……王家要给你摆酒了。”
我心里一沉:“什么意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