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一出,满屋子都静了。
李才人哭声一顿,脸涨得通红,辩解道:“臣妾……臣妾是心急,想着早点把福气送到……”
“翻墙送福气?”季妤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,那笑意没到眼睛里,“这福气未免也太不走正道了些。东宫的侍卫还以为是刺客,差点一箭射杀了。儿臣为了保下李才人的性命,才让人‘请’她出去,已经是法外开恩了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不大,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,敲在人心上:“再者,我朝律法,宫妃无故不得擅入东宫,尤其是在夜间。李才人是太后的娘家侄女,想必最是知礼懂法。为何偏偏要深夜翻墙,送一件来路不明的衣裳?这衣裳上若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,伤了皇嗣,这个罪责,是李才人担,还是母后您来担?”
“你!”太后气得胸口起伏,指着她的手都在抖。
李才人已经吓傻了,哆哆嗦嗦地说:“没……没有不干净的东西,就是……就是普通的衣裳……”
“哦?”季妤的目光转向她,明明是仰视,却带着俯视的压迫感,“你说是干净的,就是干净的?你是太医,还是神仙?万一呢?这可是皇家第一位嫡孙,容不得半点差池。母后爱护皇孙心切,想必也能理解儿臣这份小心。毕竟,比起一件衣裳,还是太子的骨血更重要些,不是吗?”
她三言两语,就把自己摘了个干净,还顺便把太后架在了“爱护皇孙”的道德高地上。太后要是再追究,就是不把皇孙的安危当回事。
我那侄儿太子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,看看他娘,又看看他媳妇,嘴巴张了半天,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。
太后憋了半天,脸都成了猪肝色,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:“罢了!是盈儿鲁莽了!太子妃也是为了皇嗣着想,起来吧!”
季妤磕了个头,声音依旧平静无波:“谢母后体恤。”
然后她就站了起来,掸了掸裙子上不存在的灰,仿佛刚才跪着的不是她,刚才那场交锋也跟她没半点关系。
李才人还跪在地上,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
季妤走到她身边,停下脚步,低头看了她一眼,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。我离得近,听见了。
她说:“下次想死,换个利索点的法子,别脏了东宫的地。”
说完,她对我这个方向微微点了点头,算是打过招呼,然后扶着宫女的手,慢悠悠地走了。从头到尾,她没看过太子一眼。
我看着她的背影,手心里莫名其妙出了一层冷汗。
这哪里是请安,这分明就是上坟。
给所有想在她坟头上动土的人,提前上一炷香。
2
东宫翻墙事件过去没几天,宫里风平浪静。李才人被禁足了,太后也消停了,我嫂嫂季妤,每天该吃吃该喝喝,挺着五个月的肚子,在东宫里养胎,跟个没事人一样。
可我知道,麻烦这种东西,你不去找它,它会自己长着腿来找你。尤其是我这位嫂嫂,她的娘家,就是个巨大的麻烦。
季家是书香门第,季妤的爹,老季大人,当过太傅,如今告老还乡了。但他有个不成器的弟弟,也就是季妤的亲舅舅,叫季昌。这人五毒俱全,吃喝嫖赌样样精通,就是不会干正事。仗着自己是太子妃的舅舅,在京城里横着走,欠了一屁股的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