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妤连看都没看那张银票一眼，只是端起茶杯，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。
“三哥有心了。”她的声音很淡，“只是无功不受禄。这钱，我不能收。”
赵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，但很快又恢复如常：“弟妹这是说的哪里话？我们是自家人，谈什么功不功的？这就是做哥哥的一点心意。”
“哦？是吗？”季妤放下茶杯，抬眼看着他，眼神清亮，“既然三哥这么说了，那我也不能不识抬举。”
她顿了顿，话锋一转，让所有人都没料到。
“不过，我听说三哥最近在江南的盐运生意上，遇到了一点小麻烦？”
赵祈的脸色微微一变。江南盐运是他最大的钱袋子，这事他做得极为隐秘，没想到季妤会知道。
季妤像是没看到他的脸色，自顾自地继续说：“我还听说，户部尚书张大人，最近正在严查各地盐税亏空。张大人的儿子，前两天刚刚被提拔进了翰林院，听说，是太子殿下向父皇举荐的。”
这话一出，赵祈的脸彻底沉了下来。
太子的嘴角也抽了抽。他举荐张尚书的儿子，不过是顺水人情，根本没想那么多。现在被季妤这么一点，他才反应过来，自己不知不觉中，竟然成了季妤手里的一颗棋子。
季妤端起那张银票，递还给赵祈，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。
“三哥，你看，太子已经帮你点了翰林，卖了人情。你这五万两，是想买张尚书高抬贵手呢？还是想买太子以后继续为你所用？”
她的声音不大，却字字诛心。
“我们是一家人，谈钱多伤感情。这银票，你还是收回去吧。以后有什么事，直接跟太子说，只要不违背国法，不损害皇家颜面，太子能帮的，自然会帮。这才是兄弟情分，不是吗？”
她一番话，把赵祈的“心意”定性成了“贿赂”，把太子的“举荐”变成了可以交易的“人情”，还用“兄弟情分”和“国法”把他后面的路全都堵死了。
赵祈捏着那张银票，手都在抖。收回来，等于承认自己是来行贿的；不收，又下不来台。他一张脸，红了又白，白了又青，跟开了染坊似的。
最后，他几乎是咬着牙，把银票收回袖子里，干笑两声：“弟妹说的是，是三哥唐突了。”
他站起来，拱了拱手：“既然弟妹身子不适，那我就不打扰了。告辞。”
说完，他逃也似的走了。
等他走了，太子赵宸才一脸佩服又有点后怕地看着季妤：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他盐运的事？”
季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，没回答，反而问道：“殿下，你知道我爹，当年为何告老还乡吗？”
太子一愣：“不是因为……身体不好吗？”
“那只是其一。”季妤的声音很冷，“更重要的，是因为他查到了雍王私贩官盐的证据。他把证据交给了父皇，父皇念及兄弟情，压了下来，只是让我爹‘荣休’了。我爹临走前，把所有账本的副本，都留给了我。”
太子“嘶”地倒吸一口凉气，看着季妤，像是第一次认识她。
季妤端起茶杯，喝了一口，慢悠悠地说：“所以，殿下。以后别再为了五万两银子，就被人当枪使了。你的人情，很贵。别卖得太便宜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