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形的他，似乎也更柔和了些。某天我随口抱怨了一句绘图屏有点卡顿，第二天客厅茶几上就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全新的、型号顶级的数位板盒子，旁边还有张便签纸，是他一丝不苟的字迹：“旧型号性能瓶颈明显，这款兼容性更佳。算合租公共资产。”——典型的陈默式表达，关心都藏在硬邦邦的实用主义下面。
我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了拍。
糟糕，我好像……真的对我这位会变猫的室友，产生了超越好奇和同情的感觉。
这种变化，似乎也影响了他。
一个周五晚上，我们难得一起在客厅看一部老科幻片（我选的，他居然没反对）。剧情放到男女主角在星空下接吻时，气氛莫名有点暧昧。我有点不自在，偷偷瞥了他一眼，发现他坐得笔直，耳根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可疑的红。
电影结束，互道晚安。我照例悄悄留意他房间的动静。
晚上11点整，他房间的灯准时熄了。
但……一片寂静。
没有传来熟悉的、那种细微却无法忽略的变形窸窣声。
我心头一紧，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时间：11:03。
怎么回事？
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两分钟，就在我几乎要忍不住去敲门时，隔壁终于传来了动静。
但那声音……不对劲。
不是往常那种顺畅、几乎可以说是“丝滑”的转变过程。而是一种……压抑的、带着某种痛苦挣扎意味的声响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极力抗拒却又无法挣脱。持续时间也比平时长了那么几秒。
我屏住呼吸，手心冒汗。
声音终于平息了。紧接着，是猫爪轻轻落地的细微声音，以及一声……异常低沉，甚至带着点沙哑感的猫叫，不同于往日那种清脆。
那一晚，“陈默猫”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客厅玩耍或巡视，它只是在陈默的房间里来回踱步，步伐有些焦躁不安。透过门底缝，我能看到它影子被拉长的、来回移动的轮廓。
我的心沉甸甸的。出问题了？
第二天早晨，陈默变回人形的时间似乎也精准依旧。但他走出房门时，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，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，像是彻夜未眠，又像是大病初愈。
“早。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，避开我的目光，直接走向咖啡机，手似乎有些不稳。
“你……没事吧？”我忍不住问，“脸色很差。”
他背对着我，冲咖啡的动作顿了一下。“没事。”声音闷闷的，“可能……没睡好。”他匆匆灌下一大杯黑咖啡，几乎没吃早餐就借口要加班，提前离开了家。
门关上的那一刻，我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点。
这种异常，并非偶然。接下来的几天，类似的情况又发生了一两次。尤其是我和他距离稍近，或者有那么一点点不经意肢体接触（比如递东西时指尖碰到）之后，他当晚的变猫过程就会显得格外“滞涩”和“痛苦”，猫形态也显得更焦躁。
而他看我的眼神，也越来越复杂。各种我看不懂的情绪相交织，几乎要满溢出来。
他知道了，他知道自己晚上11点会变猫。可是他不知道我也知道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