菱花镜前,慕容祉端坐如寒玉雕就的塑像。容袖正为她卸下九凤金冠,金簪一支支离开发髻,发出细微的"铮铮"声,像是刀剑归鞘的哀鸣。
当最后一支衔珠凤钗被取下时,铜镜中那张素净的脸骤然失了血色,唯有眼底燃着两簇幽火。
" 娘娘,该更衣了。"
容袖捧着素麻孝衣的手微微发抖。那粗粝的布料与妆台上华贵的云锦形成鲜明对比,就像此刻慕容祉眼中翻涌的情绪——愤怒与不甘在端庄的面具下暗流涌动。
"今早的廷议..."慕容祉突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雪落。
容袖的指尖一颤:"陛下说娘娘既要在慈宁宫守孝,锦衣卫的事务..."她咽了咽唾沫,"便由御前直接统辖,暂不设指挥使。"
铜镜"砰"地一声被按倒在妆台上。慕容祉站起身,素白中衣在晨光中像一柄出鞘的剑。
她走到窗前,看着宫人们正在撤换朱红宫灯,每挂上一盏白纱灯笼,就像在她心头钉入一根银针。
"好一个...御前统辖。"她轻笑,指尖抚过窗棂上凝结的霜花,"本宫苦心经营,倒为他人做了嫁衣裳。"
容袖突然握住她颤抖的手:"娘娘,放下吧,您又不是真的……”
慕容祉打断她的话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道:“从本宫冠上慕容这个姓氏的那一刻起,就已经是了。"
她猛地抽回手,银簪尖在掌心划出血线,"所以本宫是不会放下的"
血珠坠在素白孝衣上,像极了凤袍上绣的珊瑚珠,窗外的寒风卷着雪片扑进来,吹散了她未束的长发。
"容袖,你可知这深宫像什么?"她忽然轻笑,"像口活棺材。要么躺着被人抬出去,要么..."染血的指尖抚过窗棂,"踩着棺材爬上去。"
容袖惊得打翻了铜盆。热水泼在青砖上,腾起一片白雾。雾霭中,她看见主子眼中跳动的火焰——那不是悲痛,是比血还浓的野心。
梳妆台上还剩着一盒胭脂。慕容祉走上前去,蘸了满指嫣红,在素白孝衣上重重划下一道。那血色般的痕迹蜿蜒如蛇,惊得容袖倒吸一口冷气。
"娘娘!这..."
"慌什么?"慕容祉转身,乌发垂落如瀑,衬得那张素颜愈发凌厉,"既是守孝,染些血色才应景。"
她唇角微挑,眼底浮起一丝幽冷的笑意:"陛下龙体抱恙,去寻几个伶俐的太医,就说民间有奇方,专治肺痨之症。"
容袖闻言一震,膝头一软便跪了下去,声音发颤:"娘娘慎言!这、这可是......"
慕容祉抬手拂过她的衣袖,指尖在锦缎上轻轻一捻,仿佛在拭去看不见的尘埃:"慌什么?本宫不过忧心圣体。这方子......"
她顿了顿,眸中寒光微闪,"自然是要慢慢调理的。"
容袖看见主子的手指在微微发抖,修剪圆润的指甲正深深掐入掌心,掐出四个月牙形的血痕。那血珠坠在孝衣上,竟比凤袍上的珊瑚珠还要鲜艳。
"备轿。"慕容祉一把扯过孝衣披上,粗麻布料摩擦着肌肤,像无数细小的刀片,"本宫该去慈宁宫...尽孝了。"
她迈步走向殿门,素麻衣摆扫过青砖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在门槛处,慕容祉突然回眸——案上那柄金错刀在晨光中闪过一道寒芒。
殿外风雪渐急,将皇后素白的身影渐渐吞没。那袭孝衣在风中翻飞,恍若一面不屈的战旗……
* * * *
岁在乙未,天下大赦。北境经年烽燧渐息,北宫廷镇边五载,筑城戍堡凡二十有三,东汉互市始通,民风淳朴,百姓和乐…………
当晨光初现大晟这片土地时,一座摘星楼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
九重玄黑的檐角刺破天光,每一片琉璃瓦上都凝着霜华,在朝阳下折射出冷冽的锋芒,天阶尽处,立着一道素白身影,宛如谪仙临尘。
叶玄澈负手而立,晨风拂动他雪色广袖,露出腕间一截霜色肌肤,竟比身上素袍还要白上三分。
墨发用一根冰蚕丝带松松束着,几缕碎发垂落额前,衬得那眉眼愈发惊心动魄——眉如远山含雪,眼似寒星坠潭,清冷透骨,俊雅得不似凡尘中人。
轮椅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打破了晨寂。墨鸦歪在藤编的轮椅中,枯瘦如柴的手指却稳稳托着一杆鎏金烟枪。
尽管每吸一口都要剧烈咳嗽,他吐烟圈的姿态依然带着几分潇洒。晨光透过淡青的烟雾,照见他凹陷的面颊上那不正常的潮红。
"阴蝉啊..."老者眯着眼望向最高处那扇雕花窗,烟杆在晨光中划出一道虚弱的金线,"为师能教你的全教完了..."
话音未落,叶玄澈广袖微动。三丈外一株老梅应声而断,断口处凝结的冰晶在朝阳下闪闪发亮,宛如洒落的星子。
墨鸦动了动快要僵硬的身子,枯瘦如竹的手指从绛紫袖袍中缓缓滑出一封密匝。那手背上的青筋虬结如老藤,却仍优雅地夹着那杆鎏金烟枪。
他深吸一口,青烟自唇齿间逸出,在晨光中化作游龙,转瞬即逝
“你的...第一个任务。"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秋风吹过枯苇,却偏偏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风流意态。
叶玄澈接过密匝,玉色的指尖在晨光中近乎透明。他低垂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翳,宛若寒潭上凝结的薄冰。
"今科放榜在即。"墨鸦又吐出一个浑圆的烟圈,眯眼看着它在晨光中扭曲变形,"这个谢昭…会是今科探花。"
山风忽起,吹得阶前老梅簌簌作响。叶玄澈展开密匝,纸页在风中微微颤动,发出沙沙的轻响。
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墨字,仿佛在看一份再寻常不过的诗帖。
"乡野书生,家中只有老母糟糠。"墨鸦忽然轻笑,笑声里带着几分玩味,"京城里...咳咳...无人识得他的真面目。"
他斜睨着叶玄澈,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,"最适合...李代桃僵。"
叶玄澈将密匝收入袖中,广袖翻飞间露出袖间一截玄黑剑柄。他的神情依旧清冷,唯有眼底似有寒星掠过。
"记住..."墨鸦突然前倾身子,烟杆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,"不留活口。"
他的眼神骤然凌厉,像是一柄出鞘的锈剑,虽已残破,却仍带着凛冽的杀意。
朝阳已经完全跃出山巅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墨鸦望着那轮红日,忽然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。
他的瞳孔微微扩散,却又在下一刻凝聚起最后的神采:"多好的...朝阳啊..."声音渐渐低下去,像是叹息,又像是呢喃。
“ 阴蝉。"他突然开口,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,手指轻轻摩挲着烟杆
“为师年轻时,也曾是前朝连中三元的状元郎。那年杏花宴上,先帝亲赐的琼林宴,至今记得那盏琉璃杯的纹路。"
叶玄澈指尖微滞,他抬眸望向墨鸦,只见老人浑浊的眼中泛着异样的光彩。
"本想着入仕为官,一展宏图..."墨鸦嘴角渗出暗红,却被他随手抹在袖口…
"谁料家国倾覆,我被组织掳来,关在这无殇门中十余载,日日与这些古籍为伴。"他苦笑着环顾四周堆积如山的书卷,"倒真应了那句'书中自有黄金屋'。"
山风拂过,吹动叶玄澈素白的衣袂。他垂眸不语,唯有睫羽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翳,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波动。
"后来啊..."墨鸦吐出一个浑圆的烟圈,看着它在晨光中扭曲变形,"我才明白,这世间原就不适合我这样痴心妄想的人。那些治国平天下的抱负,不过是年少轻狂的一场大梦。"
远处山寺的晨钟悠悠传来,惊起一群寒鸦。墨鸦忽然正色道:"你此去京城,城南柳巷的醉仙楼,会有接应之人。"他手中的烟杆在轮椅扶手上重重一敲
"但需谨记——万事谨慎为上,切莫冲动行事。朝堂之上,一步错,便是万劫不复。"
"弟子谨记。"叶玄澈的声音清冷如霜,却比平日多了三分郑重。
墨鸦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:"说来...宫里也有我们的人,代号…好像是叫青鸾…"
见叶玄澈倏然抬眸,他又笑道:"不过那是十年前的事了。如今是死是活,尚未可知。"
叶玄澈静立如松,唯有腰间的玉坠在风中轻轻摇曳。半晌,他开口问道:"先生可知...门主究竟是何人?”
墨鸦闻言大笑,摇头道:"我在这楼中十余载,连主上是老是少,是男是女都不得而知。"
烟杆在晨光中划出一道虚弱的金线,"但我知道...他与你一样,都想要..."话到此处突然停住,意味深长地看着叶玄澈。
他望着眼前长身玉立的青年,浑浊的眼中泛起一丝怅惘。
"阴蝉啊..."他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温和,"老夫第一眼见你时,便知你心中有恨。"烟杆轻轻敲击扶手,发出沉闷的声响
"这五年来,我教你诗书礼乐,授你剑术谋略..."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指缝间渗出暗红,"却始终没能化去你眼中的寒冰。"
叶玄澈安之若素,素白的衣袂在晨风中微微拂动。他垂眸不语,唯有睫羽轻颤,掩去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讥诮。
墨鸦望着天边渐亮的朝霞,轻叹道:"人生在世,不过数十寒暑。何必..."
话至此处,他声音倏然低落,只是缓缓摇头,唇边凝着一抹苍凉的笑意:“终究是……未能将你教得明白。愿你不做仇恨的奴,不成为他人手中的刃。你要记得自己是谁,记得来路,也记得归途。"
山风忽起,吹得阶前老梅簌簌作响。墨鸦忽然舒展眉头,朝阳的余晖洒在他枯瘦的面容上,竟显出几分安详。他轻声吟道:
"少年听雨歌楼上,红烛昏罗帐。壮年听雨客舟中,江阔云低、断雁叫西风..."
声音渐低,手中的烟杆"嗒"地一声落在青石板上,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。那杆陪伴他二十年的鎏金烟枪,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。
叶玄澈缓缓跪下,端正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。"弟子叶玄澈..."他的声音依旧清冷,却比平日多了三分郑重,"恭送先生。"
晨光愈盛,照得楼前青石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。一阵山风拂过,老梅树上最后几片残雪簌簌落下,如同送别的纸钱。
叶玄澈起身时,素白的衣袂扫过地上的烟杆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远处山寺的晨钟悠悠传来,惊起一群寒鸦,那些黑色的身影掠过朝阳,在地上投下转瞬即逝的暗影。
叶玄澈的身影渐行渐远,最终消失在晨雾之中。唯有那杆鎏金烟枪,依旧静静地躺在青石板上,烟锅里最后一缕青烟,袅袅升向苍穹……
醉仙楼三层的雅阁内,鎏金烛台上儿臂粗的红烛高烧,将满室映得如同白昼。西域进贡的瑞瑙屏风后,十二名舞姬正随着琵琶声翩跹起舞,石榴裙旋开时带起阵阵香风,金铃铛在雪白的足踝上叮咚作响。
"恭贺殿下不日将正位东宫!"
北宫瑾舟举着夜光杯起身,杯中葡萄美酒映着烛光,在他月白的锦袍上投下潋滟的紫影。他唇角噙着惯常的散漫笑意,眼底却清明如常,不见半分醉意。
李凝连忙举杯还礼,鎏金袖口在案上扫过,带倒了一枝插着牡丹的玉壶春瓶。
"瑾舟兄言重了..."他笑容温润,案底的手却将衣摆攥出了深褶,"储君之位,父皇尚未明诏..."
"殿下过谦了。"户部侍郎之子魏庄插话,顺手将身旁舞姬揽入怀中。那胡姬手腕上的金钏撞在银壶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"满朝文武谁不知,四皇子、五皇子即将就藩,这东宫之位..."他意味深长地拖长声调,引得席间众人哄笑。
裴少煊拍案大笑,震得满桌珍馐晃动。他玄色劲装上还带着边关的风尘,腰间弯刀随着动作撞在案几上。
"臣在北境五年,日日与黄沙为伴。"他举起琥珀色的烈酒,"今日定要与殿下痛饮三百杯!"
李凝额角渗出细汗,在烛光下闪着微光。他想起五年前那个血色的黎明,慕容祉在慈宁宫偏殿递给他的那份名单——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朝中要员的把柄。这五年来,慕容氏的门生故旧如同蛛网,将那些反对他的声音一一绞杀。
"少煊兄豪爽!"
他强笑着举杯,酒液在杯中晃动,映出他微微发白的脸色。舞姬们旋转的裙摆让他有些眩晕,仿佛又看见那年宫变时,慕容祉翟衣上的金凤在血雨中翻飞的模样。
丝竹声忽然转急,一名戴着金纱的胡旋女跃至席间。她足尖点地旋转时,腕间金铃与腰间玉带碰撞出清脆的声响。
北宫瑾舟漫不经心地抛给她一枚金锞子,那金子落在舞姬的银盘中,发出"叮"的一声脆响。
"说起来..."裴少煊突然压低声音,"听闻慕容皇后守孝期满,不日就要回宫了?"
李凝手中的酒杯一晃,几滴葡萄酒溅在杏黄色的锦袍上,立刻洇开成狰狞的紫斑。他慌忙用帕子去擦,却越擦越脏。"是...是啊..."他声音有些发颤,"皇后慈恩,这些年对孤...多有照拂..."
北宫瑾舟忽然轻笑,将一颗冰镇荔枝放入口中。他望着窗外明月,想起今晨收到的密报——慕容祉已从慈宁宫回宫,不知那袭素白孝衣下,藏着怎样的锋芒……
丝竹声忽转旖旎,十二扇描金屏风后转出几名少年。
为首的着胭脂色广袖长衫,行走时腰间缀着的银铃轻响,恰似三月细雨打檐铃。那少年生得极白,喉间一粒朱砂痣艳如滴血,衬着雪肤更添三分妖冶。
"魏兄好雅兴。"裴少煊挑眉笑道,手中犀角杯在烛光下泛着幽蓝,"连醉仙楼新调教的'胭脂燕'都弄来了。"
魏庄得意地揽过一名少年:"裴兄久在边关,不知如今京城就兴这个。"他手指划过少年喉间,"尤其是这颗'相思痣',不知勾了多少王孙的魂。"
那朱砂痣少年已行至北宫瑾舟案前。素手执壶时,腕上金镶玉镯碰着青瓷酒壶,发出"叮"的一声脆响。
北宫瑾舟抬眼,正对上少年眼尾一抹绯红——那粒朱砂痣在烛光下艳得刺目,让他蓦地想起五年前汴河畔,那个被他捞起来的少年也是这般,湿漉漉的衣襟挑开,露出喉间一点朱砂……
"公子请用。"少年声音娇声软语,倾身时衣领间暗香浮动,眼看就要倚入怀中。
北宫瑾舟眸色陡然转暗,手中夜光杯"咔"地裂开一道细纹。
少年惊得倒退半步,胭脂袖拂翻了案上玉盏,葡萄美酒泼洒在织金地毯上,洇开一片紫红。
"瑾舟兄不喜?"魏庄醉眼朦胧地笑道,"要不换..."
"魏兄。"北宫瑾舟忽的轻笑,指尖轻叩案几,"你府上那匹照夜玉狮子,最近是不是总踢马厩?"
他慢条斯理地拭去手上酒液,"我听闻啊,这畜生认主,旁人碰了..."玉骨折扇"唰"地展开,"可是要挨踢的。"
席间霎时一静。李凝攥着酒杯的指节发白,额角冷汗涔涔。倒是裴少煊大笑举杯:"好比喻!来,为魏兄的'胭脂马'干一杯!"
丝竹声又起,那名朱砂痣少年已被挤到角落,不再敢向他靠过来……
"殿下尝尝这个。"裴少煊突然将一碟水晶脍推到李宁面前,"北境的厨子最擅此道。"
他刀鞘上的狼头铜饰在烛光下森然发亮,"就像处理猎物,需得...快准狠。"
李凝喉结滚动,银箸尖上的脍片抖落酱汁,在杏黄锦袍上又添污渍。
北宫瑾舟含笑看着,摊开折扇,扇面上赫然写着"及时行乐"四个狂草大字,金粉勾勒的笔画在烛光下闪闪发亮……
窗外更鼓传来时,鎏金烛台上的红烛已燃至过半,烛泪堆积如血
李凝伏在案几上,杏黄锦袍沾满酒渍,发冠歪斜,哪里还有半分储君的威仪。
"孤...孤不想当什么太子..."他含混不清地嘟囔着,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袖口,"你们知道...知道那龙椅有多冷吗..."
北宫瑾舟斜倚窗边,轻摇折扇,他瞥了眼另一侧醉倒在歌姬怀中的魏庄,那少年正搂着歌姬的腰肢,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。
"少煊。"北宫瑾舟合拢折扇,轻轻敲打掌心,"劳烦你把这两位送回去。"
裴少煊正把玩着腰间弯刀,闻言夸张地哀叹一声:"本将军在北境跟你大哥打了五年仗,好不容易回京,连口热茶都没喝上,就要给你当跑腿的?"
北宫瑾舟眉梢轻挑,折扇"唰"地展开,露出背面"风流第一”的字样:"是谁在军营里天天喊累,最后求着裴老将军把自己调回来的?"
"好你个北宫瑾舟!"裴少煊笑骂着起身,玄色劲装上的狼头铜饰叮当作响,
"本将军可以帮你这个忙,不过..."他忽然凑近,压低声音,"你得让我见见你阿姐。五年没见了,你哥哥可是..."
"滚!"北宫瑾舟一脚踹在他小腿上,力道不重却足以让裴少煊踉跄两步,"再敢提我阿姐,明日我就告诉裴老将军,说你今晚在醉仙楼喝酒..."
裴少煊举手投降:"得得得,我这就送他们回去。"他一把扛起烂醉如泥的李凝,又嫌弃地看了眼魏庄,"这厮怎么办?"
北宫瑾舟随手抛来一块玉佩:"拿着这个去魏府,自会有人来接。"
待裴少煊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,北宫瑾舟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。
他转身望向窗外,远处皇宫的轮廓在月色中若隐若现,飞檐上的脊兽张牙舞爪,仿佛要吞噬这满城灯火。
折扇在掌心敲出沉闷的声响。北宫瑾舟眸色深沉,此时夜风拂过,吹得案上残烛摇曳
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拉得很长,像一柄出鞘的利剑,直指皇城方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