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长安雨夜赠伞情
大唐长安的暮色里，西市渐渐沉寂。细雨无声落下，行人匆匆。
我站在街角屋檐下，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尘世。千年光阴在我眼中流转，却洗不去那一日的记忆。
那是个同样飘雨的黄昏，我初化人形，游荡于长安街头。千年修行让我得以化作绝色女子，青丝如瀑，明眸似水，一袭素白衣裙不染尘埃。凡人见我皆失神，却不知华服之下乃是九尾妖狐。
雨势渐急，我佯装避雨，实则享受雨丝拂面的微凉。千年寿命让我习惯了以旁观者的姿态品味人间百态。
“姑娘，可是未带伞？”
我闻声转头，见一青衫书生站在不远处。他面容清瘦，衣衫略显破旧，却洗得干净。手中一把油纸伞已是多处修补，但他眼神清亮如泉，没有寻常男子见了我容貌后的痴迷与贪婪。
我微微颔首，不语。
书生犹豫片刻，走上前来，将伞塞入我手中：“雨势甚急，姑娘莫要淋坏了身子。这伞予你用。”
我怔住了。千年间从未有人如此待我。人类或是惧我，或是贪图我美色，或是欲取我性命得我内丹。这书生却将唯一遮雨之物让与一个陌生人。
“那你呢？”我终于开口，声音如清泉击石。
书生笑了，露出洁白牙齿：“我跑得快，转个弯便到住处了。姑娘保重。”
说罢，他果真转身冲入雨中，青衫很快被雨打湿，贴在瘦削的背上。我撑伞而立，千年狐心第一次为凡人颤动。雨点打在纸伞上，啪嗒作响，如同我的心跳。
那夜我遣小妖打听，方知他叫柳清源，是个屡试不第的穷书生，住在西市后巷的破旧小院里。
第二日，我化身寻常妇人，提一篮鲜果，叩响他的木门。
柳清源开门时略显疲惫，见是我，眼中闪过惊讶：“姑娘如何找到此处？”
我谎称是昨日受伞之恩，特来答谢。他连连摆手称不必，却还是请我入内。
小院简陋却整洁，墙角数竿翠竹被雨洗得发亮。屋内除一床一桌一椅外，几乎空无一物，唯桌上堆满书卷，墙上挂着一幅未完成的水墨兰草图。
“寒舍简陋，让姑娘见笑了。”他有些窘迫地挪开椅上书卷请我坐下。
我放下果篮，目光落在那幅兰草图上：“公子笔法不俗，为何不画完？”
柳清源苦笑：“科举在即，不敢分心艺事。功名未就，何敢言雅？”
我看着他清瘦面庞上那双执着眼睛，千年平静的心湖竟起涟漪。
此后我常借故来访，有时带一壶酒，有时带几卷纸。我知道自己动了凡心，这是狐族大忌。长老们曾说，人间情爱如露如电，转眼即逝，唯修仙道可得永恒。
可我控制不住。千年修行，我见过无数帝王将相、才子佳人，却从未遇见如此纯粹的灵魂。
我暗中助他，不是用法力——那会暴露身份且逆天改命必遭反噬——而是悄悄放几枚铜钱在他必经之路，在他苦读的窗前放一碗还温的粥。他总以为是邻家老妪好心，对着空巷鞠躬道谢。
那年科举前夜，我终是按捺不住，施了个小法术入他梦境。
梦中我现出部分原形，银发垂地，眸含金光：“柳清源，明日科考，你可有把握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