啪嗒。
话筒从手中滑落，砸在电话亭的玻璃壁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走了…
妈…走了…
因为没钱，因为延误治疗…
因为赵美兰那见死不救的五千块钱和那些剜心剔肺的话！
巨大的悲恸和悔恨瞬间将他吞没。他为什么这么没用！为什么保护不了母亲！为什么连救命的钱都拿不出来！
就在这时，腰间的BP机又尖锐地响了起来。
他机械地拿起来，屏幕上是苏婉偷偷发来的信息，字里行间透着无助和哭泣的痕迹：“磊，妈逼我明天去见王老板…我该怎么办…”
世界在林磊眼前彻底失去了颜色。
母亲离世的噩耗，妻子被迫改嫁的屈辱，岳母冰冷的嘲讽，和自己极度的无能感…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，形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，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。
他像一具行尸走肉般走入寒冷的夜色，不远处，一家小饭馆里传出人们喧闹的划拳声。他摸遍全身，只剩下几块钱，刚好够买一瓶最劣质的白酒。
他拧开瓶盖，仰头就往嘴里灌，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胃，却压不住那彻骨的寒和痛。酒精麻木了神经，却放大了绝望。
不知怎么地，他晃到了马路中央。
刺眼的车灯骤然亮起，像一把利剑劈开黑暗，直直地射向他。
引擎的轰鸣声迅速逼近。
那是一辆崭新的桑塔纳2000，这个时代身份和财富的象征之一。车里的人似乎吓傻了，或是也喝了酒，丝毫没有减速。
林磊甚至能看清车头上那个在90年代代表着“高档”的VW标志。
“呵…有钱人…”
这是他失去意识前，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。
强烈的悔恨与不甘如同火山喷发，在他脑海深处轰然炸开——
如果…如果能重来一次…
我绝不会再这样活！
钱！权！势！
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、欺辱我、伤害我亲人的人，付出代价！
赵美兰！你等着！
2 重生
剧痛。
像是全身骨头被碾碎后又勉强拼接在一起的剧痛。
还有宿醉般的剧烈头痛，太阳穴突突地跳。
林磊猛地吸了一口气，呛得咳嗽起来，鼻腔里充斥着老式棉絮略带霉味的气息和酒精残留的酸腐气。
他费力地睁开眼，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清晰。
昏黄的灯光下，是糊着旧报纸的顶棚，一角因为漏雨而泛着肮脏的水渍。身下是硬邦邦的板床，铺着印迹斑斑的床单。旁边一张掉漆的木桌上，摆着几个空酒瓶和半包劣质香烟。
这…这是？
他猛地坐起身，环顾四周。
狭小、破败、家徒四壁。
这是他和他母亲租住了多年的老平房！不是在医院，也不是在冰冷的马路上…
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，年轻，虽然粗糙但充满力量，没有后来为母亲奔波劳累留下的更深重的沧桑痕迹。
墙上的挂历！
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薄薄的纸页——鲜红的字体印着：January，1999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