炭火在烤盘下噼啪作响,温润的红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。雪花牛肉在高温下滋滋地冒着油脂,香气四溢,与空气中那股原始的木炭味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令人心安的、属于尘世的温暖。
安夏像个手握战利品的将军,熟练地用夹子翻动着烤盘上的肉片,确保每一面都烤得恰到好处。布鲁则已经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烤好的培根,吹了吹便塞进嘴里,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。
短暂的沉默中,食物的香气似乎暂时驱散了案件带来的阴霾。
“说起来……”布鲁一边咀嚼,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,他的思绪显然还未从刚才“罗根案”的震撼中完全抽离,“罗根是通过预知未来攫取财富,这背后有一套清晰的逻辑。可我们手头上的另一个人,就有点让人想不通了。”
安夏夹起一块滋滋作响的五花肉,蘸了蘸酱料,头也不抬地问:“谁啊?那个死了的女人吗?她都死了,还有什么好想的。”
“不,是那个失窃案的当事人,莉莲。”布鲁放下筷子,神情严肃了几分,“我一直在想她的事。一个登记在册的无业人员,父母只是郊外的普通农民,却能独自一人住在玫瑰公寓那种地方。她的钱,是从哪来的?”
安夏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:“这有什么难猜的。要么是中了彩票,要么就是……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呗。这种事在哪个时代都不少见。”她似乎对这种家长里短式的案情没什么兴趣,觉得远不如破解时空机的密码来得刺激。
“一个有钱的男朋友,是个合理的解释。”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对面传来。
彼得一直沉默地看着他们,此时终于开口了。服务生正好端上他的那份【秘制炒饭】,金黄的米粒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一些切丁的蔬菜,香气扑鼻。他拿起勺子,却没有立刻开动。
他缓缓地说道:“但这个解释太简单,也太完美了。它像一堵墙,让你觉得后面没什么可看的了,于是你就会转身离开。可侦探的工作,恰恰就是要把每一堵看似完美的墙都敲一敲,听听里面有没有空响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布鲁和安夏,继续分析道:“我们来看几个矛盾点。第一,如果她有稳定且富裕的经济来源,无论是伴侣赠予还是其他,为何在官方系统里显示为‘无业’?在这个信用点系统高度透明的时代,大额的财富转移很难不留下痕迹。除非,她的‘工作’,是一种无法被记录在案的工作。”
安夏的动作停顿了一下,似乎被勾起了一丝兴趣:“无法记录的……工作?”
“第二,”彼得无视她的疑问,继续道,“也是最关键的一点。她报了警。如果她丢失的只是一些珠宝,那报警很正常。但布鲁提到,当治安官追问是否还有其他失物时,她显得非常紧张和犹豫。这种反应不像是害怕财富暴露,更像是在恐惧某个‘不能说的东西’被发现。那么问题来了,一个贼,闯进一个单身女性的家,偷走了珠宝,还顺手拿走了某个让她如此紧张的东西。这个贼的目标,真的是那些珠宝吗?”
布鲁恍然大悟:“对!而且那个贼还用了反人像识别技术!这不是普通的小偷能做到的。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珠宝,而是那个莉莲不敢承认的东西!”
彼得点了点头,拿起勺子轻轻拨弄了一下炒饭,仿佛在整理自己的思绪:“所以,现在的情况是:一个拥有神秘财富的女人,住在一个安保严密的公寓里,被一个技术高超的窃贼光顾,偷走了一件她不敢声张的物品。她为什么要报警?是真心想找回珠宝,还是……这次报警本身,就是一次被迫的表演,或是一个向某人发出的信号?”
房间里一时间只有炭火燃烧的轻微声响。安夏彻底放下了夹子,双手托着下巴,眼神闪烁,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看似普通的失窃案,背后可能隐藏着和时空机一样复杂的逻辑。
彼得最后看向窗外,夜幕已经降临,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,勾勒出未来都市的繁华轮廓。
“一个从过去穿越而来的死者,一个活在当下却有着谜一样过去的女人。”他轻声说道,像是在问自己,也像是在问桌上的另外两人,“她们是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,只是碰巧在同一天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?还是说,她们从一开始,就是同一个谜团的两面呢?”
这个问题,无人能答。
烤肉的香气依旧浓郁,但三人的心头,却被一层更浓的迷雾所笼罩。时钟的指针,正一分一秒地,走向晚上九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