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半厘米也是长了的……”兰清月小声嘟囔,偷偷观察周宴丞的脸色,心里依旧七上八下,摸不准他到底满不满意。
“还不错。”周宴丞终于再次开口,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,“有奖励,一会儿跟我出去一趟。”
“奖励?”兰清月听到不是惩罚,先是松了一口气,但基于对周宴丞“奖励”的认知,她打心底里觉得这“奖励”恐怕也不是什么让人轻松愉快的东西。
她乖乖把自己面前的食物全部吃光,然后被白姨带去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背带短裤和小衬衫。
重新回到客厅,她仰头问已经等在门口的周宴丞,“小哥哥,我们要去哪里呀?”
周宴丞低头瞥了她一眼,言简意赅:“到了就知道了。”
车子开了不算短的一段路,最终停在一处看起来像是仓库或老旧工厂的地方。
外面看着不起眼,里面却别有洞天,人来人往,显得有些忙碌。
周宴丞拉着她的手,径直走了进去。里面的人见到他,都纷纷低头避让。
他们来到一个类似办公室的宽敞房间外,门没关严。
只见周砚坐在轮椅上,面前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。周围还站着几个面色冷峻的手下。
“……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利索,留着你有什么用?”周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,甚至脸上还带着点浅淡的笑意,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那个男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。
“砚、砚少,再给我一次机会!我一定……”
周砚似乎叹了口气,轻轻抬了抬手。
旁边立刻有人上前,不是拖走,而是直接掏出一样东西,塞进了那男人的嘴里,阻止了他的哀嚎,然后利落地将人制住带了出去。
整个过程快速而安静,只有男人绝望的呜咽声和拖拽声在走廊里短暂回荡。
周宴丞就带着兰清月站在门口,冷漠地看着这一切。
他明显感觉到牵着的这只小手猛地攥紧了他的手指,小小的身子也僵硬地贴紧了他的腿。
他低头,瞥了一眼兰清月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的侧脸,想起之前在基地时,隐约听到的关于这小丫头和周砚似乎走得比较近的消息。
他嘴角勾起,弯腰凑到兰清月耳边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钻入她耳中,带着一种残酷的提醒:
“看清楚了?这就是你觉得‘温柔’的周砚哥哥。”
兰清月的小手冰凉,紧紧攥着周宴丞的手指。
她看着那个被拖走的男人消失的方向,眼睛瞪得圆圆的,里面盛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。
那个总是温和笑着、会给她编草蚱蜢、说话轻声细语的周砚哥哥,刚才……
这时,里面的周砚似乎处理完了手头的事,转动轮椅面向门口,脸上已经恢复了那副温和无害的笑容,仿佛刚才那个下令处置手下的人不是他。
“阿丞?你怎么来了?”他目光掠过周宴丞,落到脸色发白的兰清月身上,笑容更深了些,“清月也来了?怎么了,脸色这么不好,是不是这里太闷了?”
他的语气依旧温柔关切,但此刻在兰清月听来,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。
她下意识地往周宴丞身后缩了缩,小半个身子都藏到了他腿后。
周宴丞对周砚的问候不置可否,只是淡淡道:“来看看大哥管理得怎么样了。”
周砚笑了笑,仿佛没看出兰清月的恐惧,“小孩子还是少见这些比较好。吓到了吧?”他示意旁边的人,“去拿些点心和果汁来给清月压压惊。”
点心很快被送来,是精致的小蛋糕。
但兰清月看着那漂亮的蛋糕,却一点胃口都没有,只是紧紧靠着周宴丞,低着头不敢看周砚。
看完这出“戏”,周宴丞对周砚的管理能力心里大概有了数——能压得住场子,但手段却不够狠,软趴趴的,看着就没劲儿。
至于兰清月……看她那副吓坏了的样子,这趟“课外教学”的目的,显然也超额完成了。
回去的路上,车厢里一片沉寂。
兰清月蔫头耷脑地缩在车座里,小脸朝着窗外,但明显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、与她认知截然不同的“周砚哥哥”的形象冲击里,比刚来时那点小兴奋萎靡了不知多少。
周宴丞瞥了她一眼,对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不屑。
就因为看清了周砚那点伪装,就吓成这样?真是没出息。
他皱起眉,“兰清月。”
兰清月吓得一激灵,猛地坐直了些,茫然地看向他。
“再摆出这副哭丧脸,”周宴丞语气不善,“你就不用坐在车里了,下去跟着车跑回去。”
兰清月闻言,立刻手忙脚乱地用手心使劲揉了揉脸,努力想把那些害怕和难过的表情都抹掉,“我、我没有哭丧脸了,小哥哥……”
周宴丞轻哼一声,没再理她,重新闭上眼睛假寐。
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过得倒是顺利,但周宴丞休假在家的最后几天,出了一件大事。
周世衡手下有个叫刘老歪的老油条,负责与北部几个小帮派交接一些见不得光的走私渠道。
这人仗着多年资历和手里捏着的几条线,近来越发蹬鼻子上脸,上交的“货款”时常短缺,嘴里还没几句实话,甚至隐隐透出想甩开周家、自己另立门户的心思。
周世衡念及他早年那点苦劳,加上不想引起北部势力动荡,暂时只是派人敲打了几次,并未下死手收拾他。
但这显然不在周宴丞的容忍范围内。
一个雨下得哗哗响的晚上,天边还时不时扯过一道闪电。
城东一家颇有名气的酒楼里,最大的包间“富贵厅”却灯火通明,人声鼎沸。
刘老歪正红光满面地宴请北部其他几个小帮派有头有脸的人物,酒过三巡,吹嘘着自己如何“精明能干”,话里话外暗示周家如今也得仰仗他几分。
正吹得起劲,包间门突然“砰”地一声巨响,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。
喧闹声戛然而止,所有人都惊愕地望向门口。
只见周宴丞穿着一身湿透的黑衣服站在门口,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衣角往下滴。
他身后站着像是影子似的陈凛和另外两个少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