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辰的话让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，瘦子眼中的锐利变成了错愕。
监控室内，周毅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，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雷振宇，发现指挥官的脸上，非但没有怒意，反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和玩味。
“这小子……”雷振宇低声自语，“他在用攻击，来掌握主动权。”
审讯室内，瘦子反应过来后，勃然大怒，一拍桌子：“你这是什么态度！江辰，我警告你，这不是在跟你开玩笑！人证物证都对你不利，你最好老实交代！”
“哦？人证？物证？”江辰挑了挑眉，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人证，就是你自己！一个被空军学院以‘恐高症’劝退的学员，却出现在了失事客机的驾驶位上！物证，驾驶舱语音记录器数据严重受损，飞行数据记录器在撞击前就出现大量乱码，而机长和副驾驶都死了，只有你一个活口！你敢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？”瘦子咄咄逼人。
江辰靠在床头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。
“李同志，对吧？”他忽然开口。
瘦子一愣。
“你刚才拍桌子的时候，用了右手。但你日常习惯用左手，你看，你抱臂的时候，左臂总是在上。这说明，你刚才的愤怒，至少有一半是装出来的。你在执行审讯策略，试图用情绪压迫来击溃我的心理防线。”
“我能说的是，副驾是我曾经学校的校友，想要帮我克服恐高，硬拉我进入驾驶室，但进入没多久，就晕过去，醒来就发现机长死了，副驾消失了。”
江辰顿了顿，又转向那个胖子。
“还有张同志，你的保温杯里泡的是枸杞、红枣和黄芪，这是典型的补气血的方子。你嘴唇发白，眼下有轻微浮肿，说明你最近劳累过度，而且肾气不足。我建议你减少熬夜，多做有氧运动。”
他慢条斯理地说完，环视着两个已经彻底石化的审讯员。
“在你们试图分析我之前，最好先确定，你们自己没有被我分析得底裤都不剩。”
“噗——”
监控室内，周毅一个没忍住，笑了出来。他赶紧捂住嘴，看到雷振宇投来的目光，连忙立正站好，憋得满脸通红。
雷振宇也忍俊不禁，他摇了摇头，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：“让老张和老李回来吧，他们不是这块料。换二组上，告诉他们，不用玩心理战了，直接上技术问题。”
挂断电话，雷振宇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。
江辰的表现越是妖孽，他心里的石头就越沉。
这样一个绝世璞玉，是怎么被一块“恐高症”的破布给盖住的？空军学院那帮人，到底是干什么吃的！
就在这时，他办公桌上那台红色的加密电话，发出了刺耳的铃声。
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，雷振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。
他示意周毅出去，然后按下了接听键。
“魏政委，有何指示？”
电话那头，传来一个威严而带着怒气的声音：“雷振宇！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！为什么要把江辰那个学院的耻辱保护起来？现在网上都吵翻天了！我们空军学院的脸，都快被你给丢尽了！”
来电者，正是空军学院的魏长兴政委，当年亲自在江辰的劝退报告上签字的人。
“魏政委，”雷振宇的语气不卑不亢，“我不是在保护谁，我是在调查真相。江辰是不是耻辱，现在下定论，为时过早。”
“还用下定论？他的档案白纸黑字写着！重度恐高，心理素质极其脆弱！这样的人，怎么可能开飞机？这次的事件，百分之九十九是侥幸！是运气！你把他当成英雄，就是对我们空军飞行员培养体系的公然否定！”魏政委的声音越来越大。
“侥幸？”雷振宇冷笑一声，“魏政委，我给你念念数据。失速尾旋中改出，极限动能拉升，盲穿雷暴云，可控侧滑展示伤势，无动力滑翔将近百公里，最后用机翼当刀，精准切除障碍物，零死亡迫降。如果这也是侥幸，那我希望我们空军多一些这样的‘侥幸’！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这些技术细节，显然也震慑到了他。
但很快，魏政委便转换了角度：“雷振宇，我不管过程如何！我只看结果！结果就是，这个人，是我们学院淘汰的！你现在把他捧得越高，将来摔得就越惨！这对我们整个空军的声誉，都是巨大的打击！我命令你，立刻发布官方通告，澄清事实，将江辰的行为定义为‘非理性的冒险’，并强调他被劝退的背景！”
“抱歉，魏政委。”雷振宇的声音冷了下来，“我的职责，是为国家挖掘人才，守卫南疆。不是为了维护某些单位的面子。真相到底如何，调查组会给出结论。在结论出来之前，谁也别想干预。”
“你……雷振宇！你这是要跟整个学院对着干？”
“我只对真理负责。”
雷振宇说完，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他知道，自己已经把空军学院彻底得罪了。
但那又如何？
如果因为怕得罪人，就让一头真正的“幽灵”，被埋没在故纸堆里，那他这个战区司令，也别干了。
与此同时，网络上的风暴，正愈演愈烈。
#英雄机长#的话题热度居高不下，但下面，各种质疑和爆料也层出不穷。
“知情人士透露，该‘英雄’根本不是机长，而是空军学院开除的学员，有严重恐高症，简直是天大的笑话！”
“楼上说的是真的吗？那也太魔幻了吧？一个恐高的开飞机救了一飞机的人？”
“细思极恐！他为什么会在驾驶舱？真正的机长去哪了？不会是被他……”
舆论开始两极分化。支持者认为这是英雄不问出处，是奇迹。质疑者则认为这背后必有阴谋，是谎言。
而被航空公司以“保护”名义安置在酒店的秦语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。她看着网上对江辰的抹黑，气得浑身发抖。
她几次三番想冲出去找记者，把真相公之于众，但都被航空公司的领导和工作人员拦了下来。
“小秦，你要冷静！现在情况复杂，军方已经介入，你乱说话，只会让事情更麻烦！”
“麻烦？江辰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！现在他被当成犯人一样关起来，还要被泼脏水，这叫什么道理！”秦语哭喊着。
但她的声音，被隔绝在了这间豪华的套房里，传不出去。
另一边，被临时停飞的韩峰，正在宿舍里一遍又一遍地画着那天的航迹图。
他越画，心里的震撼就越深。
江辰的每一个操作，都是在刀尖上跳舞，多一分则断，少一分则亡。这已经不是技术，而是艺术，是与死神共舞的艺术！
他不能再沉默了。
韩峰拿起笔，开始奋笔疾书。他要写的，不是一份客观的事件报告，而是一份带着他“苍狼”名号的，主观的，专业的，甚至带着个人情感的担保书！
他要告诉指挥官，告诉所有人，那个叫江辰的男人，绝不是什么耻辱，他是一个真正的——空中之王！
写完后，他将报告装进加密信封，没有通过中队，而是直接找到了雷振宇的勤务兵，请求他务必亲手交到指挥官手上。
雷振宇的办公室里，他刚刚放下与魏政委通话的电话，心情正有些烦躁。
勤务兵敲门进来，递上了韩峰的信。
“韩峰的？”雷振宇有些意外，他拆开信封，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。
越看，他的眼睛越亮。
“……其对飞行姿态的预判，已经超越了机载仪器的响应速度，达到了传说中的‘人机合一’之境……我愿以我作为王牌飞行员的荣誉担保，此人，是我生平仅见的飞行天才，若他是罪人，我愿与他同罪！”
“好！好一个与他同罪！”
雷振宇一拳砸在桌上，不是因为愤怒，而是因为激动！
他要的，就是这个！
他拿起电话，拨通了技术分析中心。
“给我接总工程师王海！”
电话很快接通。
“老王，别跟我说你们的数据模型了！我现在命令你，把J-10C‘苍狼一号’的全部飞控数据，以及地面雷达的所有原始遥测信号，全部调出来！一个字节都不能少！”
“司令，你要这些干什么？我们正在……”
“别废话！”雷振宇打断他，“我们不模拟了！我们来复盘！我要你们用这些最原始的数据，给我把那个‘奇迹’，一帧一帧地，给我原样重建出来！”
他要用铁一般的事实，去堵住所有人的嘴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