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们混合在一起,成为一座小小的坟茔。
当最后一捧土盖严实,天空那抹灰白恰好变得清晰了一些。
我坐在冰凉的地面上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望着那个花盆。
我知道,味道不会再有了。
它完成了它的使命,它将我从麻木中熏了出来,逼我面对了自己犯下的罪。
我谋杀了年少的自己,在这个凌晨,为他举行了寒酸而寂静的葬礼。
空气里干干净净,什么味道都没有了。
只剩下我,和一个埋在花盆里的,再也不会发霉的梦。
3
我坐在冰凉的地面上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望着那个刚刚埋下少年枯骨的花盆。
晨光熹微,给花盆的边缘镀上了一层惨淡的灰白。
世界安静得可怕。
那股纠缠不休的霉味彻底消失了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但这种“干净”并未带来解脱,反而是一种更大的虚无。
我的胸腔里空荡荡的,心跳声遥远而空洞,像在敲打一口废弃的钟。
我谋杀了年少的自己,并亲手埋葬了他。
这个认知像烙印一样刻在灵魂上,带来一种尖锐而麻木的痛楚。
我毁了唯一真正属于我的东西。
阳光逐渐变得刺眼,照亮了房间里的一片狼藉——倾倒的抽屉、散落的书籍、扔得到处的衣物。
这一切都在无声地控诉着昨夜的疯狂,控诉着我的失败。
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,双腿麻木。
没有看那个花盆第二眼,我开始机械地收拾。
把书塞回书架,衣服叠好放入衣柜,将倾倒的杂物一一归位。
动作僵硬,如同提线木偶。
每一个被放回原处的物品,都像是在擦拭犯罪现场,掩盖证据。
等到房间终于恢复表面的秩序,阳光已经炙烈地铺满了大半地板。
那个花盆立在阳台上,沉默而突兀。
我避开它,走进卫生间。
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,眼窝深陷,瞳孔里是一片死寂的荒原。
我打开水龙头,用冷水用力搓着脸,试图洗掉那种无形的污秽感,但指间触及的皮肤冰冷而陌生。
日子似乎回到了“正轨”。
没有霉味骚扰,我能一觉睡到天亮。
按时起床,挤地铁,上班,处理永无止境的邮件和报表,下班,吃千篇一律的外卖,看些无聊的综艺节目,然后睡觉。
我甚至开始觉得,那样或许也不错。
至少安静。至少“正常”。
直到某个周末的下午,我惯例地瘫在沙发上刷着手机,屏幕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,映着我麻木的脸。
窗外传来一阵模糊的欢笑声,是几个少年在楼下球场打球,奔跑、跳跃、呼喊,充满了野蛮生长的活力。
那声音像一根针,猝不及防地刺入我死水般的寂静里。
几乎是同时,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阳台。
那个花盆静静地立在那里。
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
我放下手机,眯起眼仔细看。
心脏莫名地开始加速跳动。
在那花盆中央,我埋葬少年枯骨的地方,泥土微微隆起了一小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