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熄了火。
我扭过头，想看看她的表情。
她却一直低着头，头发湿漉漉地垂下来，遮住了所有神色。
完了。
她肯定被我这堆又臭又长的破事吓跑了。
谁会喜欢一个满身防备，还用谎言来试探别人的骗子？
时间一秒一秒地走。
她终于抬起了头。
眼睛红得像兔子，里面全是明晃晃的水光。
她没有质问我房子在哪儿，存款有多少。
她只是伸出手，轻轻盖在了我放在档位上的手上。
她的手冰凉。
可她的声音，却暖得烫人。
“陈阳，”她说，“你那个时候……一定很难过吧？”
轰的一声。
我费尽心机筑起的所有高墙，我所有的伪装和尖刺，瞬间塌得一干二净。
这半年，我妈劝我别钻牛角尖，朋友让我向前看。
没有一个人。
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，直直地戳穿我所有的逞强，对我说：“你一定很难过吧？”
她没审判我的谎言，也没在意我的钱。
她只是看见了我血肉模糊的伤口，然后笨拙地、小心翼翼地递上了一块创可贴。
我反手握住她的手。
她的手好小，被我的手掌整个吞了进去。
“都过去了。”我的声音哑得厉害。
“嗯。”她点了点头。
然后，她突然凑了过来。
在我脸上，轻轻亲了一下。
像一片羽毛，一沾即走。
我整个人都定住了。
她的脸“腾”地一下红透，话都说不利索了：“我……我就是觉得……你……你值得更好的！我先上去了！”
说完，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，猛地推开车门，一头扎进了楼道里，逃了。
我坐在车里，傻了很久。
抬手，摸了摸刚刚被她亲过的地方。
那里好像还留着她嘴唇的柔软和滚烫。
我咧开嘴，笑了，越笑越大声。
手机“嗡”地震了一下。
是苏晴。
“外套和毛巾我洗干净了还你。还有……你的车很帅，但你比车更帅。晚安。”
信息后面，跟了个脸红的表情包。
我盯着那行字，心底所有的阴霾和冰冷，被一扫而空。
只剩下一种甜得发腻的情绪，满得快要溢出来了。
我敲下几个字，发了过去。
“晚安，我的女朋友。”
几秒钟后，她回了一个字。
“好。”
6
和苏晴在一起的日子，甜得发腻。
我们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。
我开车接她，送她，把她收藏单里犄角旮旯的小店一家家吃遍，陪她泡在书店和画展里，一看就是一下午。
和她在一起，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，终于被熨平了。
她从不问我要什么，只想着给我什么。
我早上能吃到她早起半小时做的便当。
加班的深夜，一碗热汤准时送到楼下。
我那狗窝一样的单身公寓，被她收拾得比样板间还整洁。
我的世界，因为她，重新有了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