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受刑而死的奴婢有三个,活下来的人从此都对公主忠心耿耿。
那天晚上公主还亲自为我敷药:“可怜的小童工,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奴婢叫盼儿。”
“盼儿,盼……儿?”她蹙眉,“你家里重男轻女?”
二
谁家不重男轻女呢?我是二女儿,爹娘没给我取名招娣、引娣、来娣已经很不错了。
她却不喜:“这名字不好,他们盼他们的儿子,你也该盼你的好日子,我给你改名叫……盼盼吧,因为你和我心里的盼盼一样可爱。”
我不明白自己可爱在那里,就像今晚,公主为我悉心打扮了许久,还是叹气。
“怎么办?还是有点太可爱了。”
我怯怯提议:“殿下,再多贴两个面靥好不好。”
她捏捏我的下巴:“少即是多。季青临什么美人没见过,咱们这叫独具特色。好啦,手伸出来,该给你做美甲啦。”
她说季青临是个“手控”,曾因为侍酒宫女的手不美而不饮。而我虽然没有绝色的脸,却有一双好看的手,必须好好做文章。
公主调制了一种特殊液体,涂在指甲上晶莹透亮,显得指尖粉白如玉,接着又用混了细碎金箔的颜料勾画出朵朵寒梅。
当晚的中秋宴会上,这双手果然立功了。
经过数年运作,公主已经基本掌握宫中大小事务,我被她安排成季青临的侍酒宫女。
当我伸出这样一双手,将白玉酒盏捧到季青临眼前时,他的目光果然停住了。
随即他的视线顺着这双手来到我脸上,而我却不在这时回应他,低头、闪避,只将酒盏再递出去一寸。
昏黄暧昧的灯光下,白玉酒盏,比酒盏还细腻洁白的手,再有那指尖上微微闪烁的细碎寒梅。
这美妙的视觉冲击让季青临微微一怔,我趁着这一瞬,将酒盏碰到他手上。
晶莹酒液顿时倾洒出来,淋在他衣袖上,我低声惊呼,忙为他擦拭,并猝不及防地抬头,露出一个祈求的眼神。
求您别出声。
公主说就是我这样的眼神,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拒绝。
季青临果然没有出声,而是不动声色接过酒盏,并用另一只手遮住了微湿的衣袖。
成了!
这就是公主说的,一杀。
酒宴结束后,我和“搭档”何嬷嬷等人侯在在季青临要经过的宫道边,等他接近,何嬷嬷立刻将我推倒在路中间。
“大胆贱婢,宴上倒洒了酒还敢隐瞒,简直活腻了!来人,给我狠狠打,先把那双不中用的手爪子敲烂!”
何嬷嬷对我大声呵斥,另有几个宫仆上来抓我。
我哭泣求饶,却还是被人按住,并被粗暴地拉出双手,眼看那乌沉沉的戒尺就要落在手上,我仓皇四顾,突然看到了季青临,顿时眼前一亮,向他扑了过去。
“季大人救我,求大人恕罪,奴婢当真不是有心的。”我跪倒在他脚下,白玉般的双手紧紧攥住他衣袍,仰头露出比酒宴上还要脆弱可怜的祈求,“只有大人能救奴婢了……”
公主说,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。
且季青临一贯自诩正人君子,此情此景,更加容不得他拒绝。
然而此刻他却只是低头看着我,我第一次认真看他的眸子,那样透亮,好似水晶琉璃一般,能看透人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