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并不懂诗,就连识字也是这几年才学的。昨晚公主硬教给我许多品诗的话,叫我随机应变。然而读到这句诗时,我却只觉脸上发热,半句也说不出来。
“盼盼如此,已胜过千言万语。”他欺近身来,含笑低语,“公主所言不虚,果然甚得我心。”
五
这话激起我的不忿来,我抬起头,不服输:“公主的诗才好呢。”
“哦?这倒不曾听闻,盼盼且吟来,我洗耳恭听。”他指尖冰凉,掠过我耳边发丝。
公主确实有很多好诗,她常念给我听,有些词句连我都觉得惊艳震动。然而公主却说这些都是旁人心血结晶,不可剽窃,只暗中吟诵而已。
就像昨晚那首菊花诗,比这诗会上的千句万句都出彩得多。
“宁可枝头抱香死,何曾吹落北风中。”
我忍不住念了出来。
季青临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,那暧昧的情绪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,他第一次对我露出尖锐的审示之意,随后转头盯着人群中的公主。
“想不到公主竟有如此心志……”他喃喃自语。
我却一把抓住他的衣袖:“怎么样,你输了没?”
“输了。”
“服了没?”
“……服了”
他终于低头,无奈一笑。
“那你还不来诗社当个副社长?”我只想促成公主愿望。
“更不敢献丑了……”
“对了,那你可以做个……名誉顾问!”我灵机一动,想起公主闲聊时说过的怪词。
这事在我的歪打正着之下竟然成了,但公主事后却没有夸我,反而对我说:“诗以咏志。盼盼,不是自己的诗,不可以这样随意使用,引来误会就不好了。”
这句诗果然引来了风波。那日诗会后,这句诗不知为何就传了出去,为诗社打响了知名度的同时,也让公主陷入舆论漩涡中。
“公主竟有如此节气,宁死也不和亲?”
“只怕所图非小……”
“她这是在向我等宣战啊。”
许多攻讦之语传了出来,有说公主享尽富贵,却不愿为国尽忠的;有说公主心怀异志,不利江山社稷的;还有说公主身为女子,却贪恋权势,要兴风作浪的……
我愧疚万分,半夜痛哭,但公主却安慰我: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盼盼,这不是你的错。擦擦脸,别怕,这回咱们有组织的。”
这组织就是公主刚刚组建的诗社。公主说,不管用什么形式,只要把人组织起来,就是一股可以使用的力量。
她频繁地组织各种诗会活动,从现场聚会到私下联谊,从当面作诗到信件传递,从赏花赏月到咏物咏景咏时节……
一句句诗词织成无形的信息网,一次次交流将攻讦之论翻转过来。
“公主身为女子,尚有如此凛然节气,我们对匈奴就该卑躬屈膝吗?”
“公主心性如此高洁,人品如此贵重,怎能送到漠北消磨,岂不暴殄天物?”
“合该留在京中,遴选世家子弟相配,才能彰显我朝风姿气度。”
一时间公主成了世家争抢的香饽饽,周旋中,她有了更多话语权。
我为公主开心,她捏捏我的脸:“傻盼盼,现在知道男人靠不住了吧?”
哼,季青临,实在可恶!
然而好景不长,深秋一场冷雨过后,皇上病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