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拍了拍冰冷的装甲,转身面向早已整装待发的队员们。
月光透过稀疏的林叶,在他那张被丛林伪装油彩涂抹得看不清表情的脸上,投下斑驳的光影,唯有一双眼睛,亮得像雪夜里的狼。
他没有慷慨激昂的口号,只是压低了声音,用一种几乎是耳语的音量说道:“检查装备,关掉所有不必要的光源和声音。记住我们演练过的每一个细节,记住你们身边的兄弟。我们的任务,是把盘踞在这里的毒瘤连根拔起。上了战场,你们唯一的信条就是服从命令,以及……活着回来见我。”话音落下,没有人回应,但空气中某种东西被点燃了。
那是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战意。
队员们不约而同地检查着自己的武器,拉动枪栓的声音,弹匣扣入的清脆声响,在静谧中汇成一曲肃杀的交响乐。
他们握着钢枪的手因为过度用力,指节已然泛白,冰冷的钢铁仿佛与他们的血肉融为一体,紧张的沉默中,燃烧着奔赴战场的决绝。
与这片山野的冷峻肃杀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山坳深处那座灯火通明的豪华别墅。
地下室里,震耳欲聋的流行音乐混合着女人的娇笑声,几乎要冲破厚重的隔音墙。
马三赤着上身,露出满是狰狞纹身的肥硕躯体,他正借着昏暗的灯光,一脸陶醉地抚摸着一排崭新的AK步枪,枪身上的机油味在他闻来比任何香水都要芬芳。
旁边摊开的账本上,记录着一笔笔足以让无数家庭破碎的毒品交易。
他抓起一把美金,像天女散花一样洒在身边一个衣着暴露的女郎身上,引来一阵更加放浪的尖叫。
他端起一杯威士忌,对着墙上自己镶着金边的巨幅照片,咧开大嘴一饮而尽,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,带给他一种主宰一切的快感。
他喜欢这种感觉,躲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王国里,他就是法律,就是上帝。
窗外的风声?
在他听来不过是为他的狂欢助兴的背景音乐。
他浑然不觉,就在他举杯痛饮的此刻,在他视野无法触及的山野尽头,一支由钢铁和怒火组成的洪流,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包围,像一张无声收紧的巨网,将他和他的罪恶王国死死罩住。
那收音机里播放的靡靡之音,仿佛成了他命运倒计时的背景乐,每一个鼓点,都像一声催命的钟鸣。
指挥室内,张震终于直起身,离开了那片已被他“踏”过千百遍的电子沙盘。
他的任务已经完成,剩下的,将交给前方的利刃。
他走到巨大的显示屏前,屏幕上分割成数十个小格,显示着各个作战单位传回的实时画面,一片静默的黑暗,只有代表着自己人的绿色光点在缓慢而坚定地移动,逐渐将那个代表着罪恶核心的红色标记围得水泄不通。
所有的眼睛都聚焦在他身上,等待着那个最终的指令。
张震没有说话,只是抬起了左腕,目光沉静地凝视着腕表。
在指挥部绝对的安静中,那根纤细的秒针每一次跳动,声音都仿佛被放大了千百倍,清晰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哒,哒,哒……那不是时间的流逝,而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宁静,是利剑出鞘前最冷冽的寒光。
秒针,正一格一格,坚定不移地,滑向那个预示着一切开始的顶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