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朱门深似海，贱婢命如萍
我叫林玥，或者说，这具身体叫林玥。
当我从刺骨的井水中被捞起，再次睁开眼时，脑子里涌入的，是属于这个十六岁少女短暂而悲惨的一生。我，一个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普通白领，在一场车祸后，竟然重生在了这个风雨飘摇的民国时代。
更糟的是，我成了大军阀张啸林府上，最低贱的粗使丫头。
在这里，人命比纸薄，尤其是我们这些签了死契的奴婢。每日寅时就得起身，在天寒地冻中洗衣、劈柴、倒夜香，稍有不慎，便是一顿毫不留情的鞭打。管事的刘妈是个刻薄的妇人，她的巴掌和咒骂，是我每日的家常便饭。
我曾试图逃跑，但被抓回来后，被打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。从那以后，我学会了顺从，学会了将所有的锋芒和不甘，都深深埋藏在那双低垂的眼眸里。
张啸林是个粗鄙的武夫，靠着枪杆子占山为王，割据一方。他生性暴虐，更好女色。府里的丫头，只要有几分姿色的，都难逃他的魔爪。而像林玥这样，生得一副清水芙蓉般面容的，更是他用来招待“贵客”的特殊“工具”。
每当府里来了重要的客人，刘妈便会像挑选牲口一样，将我们几个长相出挑的丫头叫到一起，一番梳洗打扮后，送到那些男人面前，任他们挑选。
反抗？只会换来更凄惨的下场。上一个不从的丫头，被张啸林亲手打断了腿，扔到了后山的乱葬岗喂野狗。
今夜，府里又来了贵客。听说，是南边新崛起的少帅，路小方。
刘妈将我从冰冷的柴房里拖出来，命人给我换上了一件水红色的绸缎旗袍。那料子又冷又滑，贴在身上，让我止不住地发抖。
“哭丧着脸给谁看？今晚来的可是路少帅，年轻英俊，有本事的很。你要是能得他青眼，往后就有好日子过了！给我机灵点，别丢了大帅的脸！”刘妈一边在我脸上涂着廉价的脂粉，一边尖声叮嘱。
好日子？我心中冷笑。不过是从一个火坑，跳进另一个火坑罢了。这些手握权柄的男人，又有哪个，会把我们当人看？
宴会厅里，酒气熏天，男人们的笑声粗俗而放肆。我和其他几个丫头一起，低眉顺眼地跪坐在张啸林身旁，随时准备着为他和他的客人们斟酒。
我的目光，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主位客席上的那个男人。
那就是路小方。
他很年轻，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，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，肩上的将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。和满脸横肉的张啸林不同，他五官深邃，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，却又不像其他军阀那般匪气十足。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，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的酒杯，便自成一派气场，让周围的喧嚣都黯淡了几分。
席间，张啸林几次三番地想把身边的女人推到他怀里，都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。
“路少帅，我这些庸脂俗粉，可是入不了你的眼？”张啸林带着几分醉意，哈哈大笑。
路小方淡淡一笑，目光在厅中扫过，最后，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我们的视线，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