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会陪我聊天，问我以前的事。我告诉他，我原本是江南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姐，家道中落，才被卖到张府。当然，这是我为自己编造的身世。
他听着，眼中流露出怜惜。
“都过去了，”他会轻轻拍着我的手背，安慰我，“以后，有我。”
“以后，有我。”
这四个字，像一道魔咒，轻易地就瓦解了我所有的防备。
我沦陷了。
我不可救药地，爱上了这个将我从地狱里拯救出来的男人。我以为，他就是我的良人，我的归宿。
在一个月色很好的晚上，他喝了些酒，回来得很晚。
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，而是来到了我的房里。
他从背后拥住我，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烟草的味道。
“玥儿……”他将脸埋在我的颈窝，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，“做我的女人，好不好？”
我浑身一僵，随即，又慢慢地放松下来。
我转过身，看着他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，点了点头。
那一夜，我将自己完完整整地，交给了他。
我以为，这是我们幸福的开始。
我不知道，那只是我另一场地狱的序幕。
第二天，我醒来时，身边的位置，已经空了。
桌上，放着一叠厚厚的钞票，和一张去往上海的船票。
钞票下面，压着一张纸条，上面是路小方龙飞凤舞的字迹：
“这些钱，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。去上海吧，忘了这里，重新开始。”
没有一句解释，没有一句道别。
就像打发一个妓女。
我的血液，瞬间凝固了。我冲出房间，疯了一样地寻找他。
别馆的管家拦住了我，用一种公式化的，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对我说：“林小姐，少帅军务繁忙，已经连夜启程回南京了。这是他吩咐我们转交给您的。他说，他能为你做的，就只有这些了。”
“不可能！”我歇斯底里地尖叫，“他昨天还说，让我做他的女人！他说过的！”
管家看着我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。
“林小姐，您别太天真了。少帅是什么身份？您又是什么身份？少帅身边，从来不缺女人。您……只是一个过客而已。”
过客。
原来，我只是一个过客。
他所有的温柔，所有的怜惜，所有的“以后有我”，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。他把我从张啸林的魔爪中救出来，不过是换一个更体面、更优雅的方式，来享用我这件“战利品”罢了。
他甚至连敷衍我一下都不愿意。睡完了，就用钱和船票，把我打发得干干净净。
我真是傻。
我竟然会相信，一个军阀，会有真心。
我竟然会以为，我找到了我的归宿。
我的心，在那一刻，死了。
对这个世界，对男人，最后一丝幻想，也彻底破灭了。
我没有哭。我只是平静地，回到房间，收起了那叠钱和那张船票。
路小方，你说得对。
我该去上海，该重新开始。
但不是忘了这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