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顾总什么时候才会来总部？都半年没见过真人了。”
“他管战略投资，平时都在北京。不过这次A+轮融资快落地了，据说他会亲自盯着。”
“唉，要是能被他看见就好了。周主管天天说在做‘高层汇报材料’，谁知道是不是吹牛。”
沈知夏听着，眼神微动。
下午两点，部门例会。周婉如站在投影前，展示上周流量报表。“整体表现平稳，但‘城市夜行者’专题下滑18%，需要反思。”她目光扫过众人，“小陈，你负责的那个‘独居女性安全’系列，初稿呢？”
所有视线集中到沈知夏身上。
“已完成。”她打开电脑，“我整理了近半年社会新闻案例，结合问卷调查数据，写了三篇递进式内容：现象、困境、解决方案建议。另附传播策略与合作资源名单。”
会议室安静了几秒。
“这么多？”助理小李惊讶，“我们不是只要一篇2000字公众号吗？”
“既然要做，就做到能引发讨论的程度。”沈知夏平静道，“这类话题如果只是轻描淡写，只会沦为情绪消费。”
周婉如笑了笑：“想法很好，但咱们平台调性偏轻松，太沉重的内容用户不爱看。这样吧，你把核心观点提炼成一篇1500字短文，加点表情包，标题要炸一点，比如《吓哭！女生晚上回家竟遭……》”
沈知夏眉头微蹙：“这种标题容易煽动焦虑，后续难以收场。”
“收场？”周婉如笑意不变，“我们只负责制造流量，公关的事轮不到我们操心。”
会议结束，沈知夏坐在原位没动。窗外阴云密布，远处陆家嘴的高楼隐没在雾中。她忽然想起一年前，自己主导的一场危机公关——某明星入住酒店期间私密照泄露，全网爆搜。她带领团队七小时内发布声明、锁定源头、联合警方通报，最终将负面声量压降93%。当时业内评价：“沈知夏出手，舆情止步。”
而现在，她要为了点击率，写一篇哗众取宠的烂文。
讽刺得令人想笑。
下班前，她交出修改稿。周婉如扫了一眼，点点头：“还行，明天发出去看看数据。”
沈知夏走出大楼时，天已全黑。霓虹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，像破碎的梦想。她掏出手机，打开一个加密相册，里面存着一张照片：五星级酒店发布会现场，她站在台上发言，台下掌声雷动。那是她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之一。
也是崩塌的起点。
那天，她发现财务总监王振与市场部副总联手虚报推广费用，金额高达三百万元。她上报总经理，却被反咬一口，称她“擅自调查高层，破坏团队稳定”，并在一次重大活动宣传中故意遗漏关键信息，导致客户投诉、媒体围攻。最后，她成了替罪羊。
离职协议上写着“双方协商一致解除劳动关系”，实则附加一条保密条款：不得对外透露任何有关此次解聘的原因，否则追究法律责任。
她签了字，也记住了每一个人的脸。
包括那个曾在董事会上默许一切的年轻CEO——顾砚舟。
如今，命运把她送到了他的公司。
她不知道这是巧合，还是某种冥冥中的安排。
但她清楚一点：她不是来讨生活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