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反抗从未发生。

仿佛那碎裂一地的不是药碗,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。

可我靠在他冰冷的衣襟前,听着他平稳的心跳,只觉得无边的寒意,正从被他触碰的每一寸皮肤,疯狂地渗入骨髓。

他在忍。

忍着我的失仪,我的忤逆,我的不堪。

因为这张脸。

仅仅因为这张脸。

拍抚着我后背的手,那么稳,那么轻。

我却在这看似温柔的禁锢里,一寸寸,凉透了。

药汁泼溅的污痕,在地毯上裂开一片深褐色的丑陋斑块,碎瓷零星散落其间,像某种不祥的预兆,凝固在死寂的空气里。

宫人们跪伏着,连呼吸都屏住,殿内只剩下我压抑不住的、破碎的喘息声,一声接一声,扯得胸腔生疼。

李桓的手臂还环着我,力道箍得紧,甚至有些发疼。他胸膛的起伏透过衣料传来,平稳得令人心寒。他没有动,也没有立刻发作,仿佛那碗被挥落的药,那溅在他衣袍上的污渍,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。

这种沉默的容忍,比任何斥责都更让我窒息。

他在透过我,容忍谁?

锦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出去,很快,一碗新的汤药被战战兢兢地端了进来,浓苦的气味再次弥漫开来,比之前更令人作呕。

他没有假手他人,接过了那碗药。天青釉的瓷碗换成了更不易摔的玉碗,温润剔透,却冷得像冰。

勺子是银的,边缘光滑冰冷。

他没有再试图喂我,只是将勺子递到我唇边,动作依旧平稳,眼神深不见底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。

“喝下去。”他声音低沉,听不出情绪,却字字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。

我浑身一颤,牙关紧咬,下意识地还想别开脸。

但他空着的那只手,轻轻抬起了我的下颌,力道不大,却彻底断绝了我躲避的可能。

银勺的边缘抵住了我的唇缝,微凉的触感激得我一阵战栗。

屈辱和绝望像毒藤般疯长,缠绕着心脏,勒得我几乎要尖叫出来。可对着他那双平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睛,所有的反抗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
我终是颤抖着,张开了嘴。

苦涩的药汁再次涌入,比任何一次都难以吞咽。每一口都像是在吞下滚烫的沙砾,磨刮着喉咙,灼烧着胃袋。

他极有耐心,一勺,一勺,直至碗底见空。

松开手,他用素帕擦了擦我的嘴角,动作机械而准确,仿佛在完成一项既定程序。

“好好歇着。”他起身,声音依旧平淡,目光扫过地上狼藉,“收拾干净。”

宫人们如蒙大赦,慌忙起身忙碌。

他没有再看我,转身离去。玄色的衣袍下摆,那深褐色的药渍如同一个丑陋的烙印,随着他的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