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老张的锅铲
老张手里的锅铲还冒着热气，油烟子呛得眼睛直泛泪，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滴，脖子后面全湿透了，领口贴在皮肤上，凉嗖嗖还扎得慌。"哎呦，张师傅，赶紧的，我那份儿呢，上班要迟了！"一个小伙子急吼吼地催。"来了来了，急啥子嘛。"老张嘴里应着，手上动作倒是没停，锅里的青椒肉丝滋啦滋啦响。他这个小摊子在街角摆了二十多年，生意嘛，马马虎虎，反正饿不死也富不了。旁边卖煎饼的小刘朝他喊："老张，你看对面那新店，牌子立得老高了。"老张瞥了一眼，白色门头，绿色标识，跟那些洋快餐差不多的调调，门口竖着个易拉宝，几个大字贼扎眼："我们不加任何防腐剂！""切。"老张撇撇嘴，继续颠锅。老客小陈慢悠悠走过来："张师傅，来份宫保鸡丁。""成嘞。"老张抓了把花生米扔锅里，"咋样，最近生意怎么样？""别提了，愁死了。"小陈叹口气，眼睛却瞄着对面，"哎，那家店真不加防腐剂？"老张笑了，笑得有点怪："嘿，你信？""不信吗？人家牌子上写着呢。""牌子上还写着新鲜呢，你见他们进过活鸡活鱼吗？"老张把鸡丁下锅，油花四溅，"昨天晚上，我收摊晚，亲眼看见他们卸货，好家伙，一箱一箱的，全是塑料袋包好的。""那咋了？""咋了？"老张停了一下，用锅铲指指对面，"我跟你说啊，其中有一袋，那个，那个啥来着，西兰花，对，就是西兰花，袋子上印着保质期，你猜多久？"小陈摇头。"两年！整整两年！"老张声音突然高了八度，把旁边正啃鸡腿的小孩吓了一跳，哇地哭起来。"哎呦，对不住对不住。"老张赶紧道歉，又转回来，"你说西兰花能放两年，这正常吗？"旁边排队的王大妈插嘴了："哎呀，可不是嘛，我家那西兰花，放冰箱三天就黄了。""就是这个理儿。"老张把菜装盘，"但是吧，人家玩的是文字游戏。""啥文字游戏？"小陈接过菜，一脸懵。老张正要说话，对面店里走出来个年轻人，径直朝这边走来。"哟，刘店长来了。"旁边煎饼摊的小刘认识他。这刘店长走到摊前，脸上挂着职业笑容："张师傅是吧？"老张嗯了一声，眼睛没抬，继续切菜。"我是对面新开店的店长，姓刘，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，请多关照。""嗯。"场面有点尴尬，刘店长清了清嗓子："听说您对我们的宣传有些，呃，误解？"老张这才抬头："误解？没有啊。""您不是说我们的菜能放两年吗？""这不是你们自己写的吗？""那是因为我们用了先进的保鲜技术，不是防腐剂。"刘店长语气里带着点优越感，"现在都什么年代了，还用老思维看问题。"老张放下刀，擦擦手："哦？那你说说，啥叫先进技术？""锁鲜技术，急速冷冻，真空包装。"刘店长一口气说了一串，"这些都是物理方法，不是化学添加。""嗯嗯，听着挺高级。"老张点点头，突然话锋一转，"那我问你，你们调料包里有啥？"刘店长愣了一下："就是，就是普通调料啊。""普通调料？"老张从灶台下掏出手机，调出一张照片，"这是我昨天拍的，你们扔出来的调料包，上面的配料表，你要不要念念？"刘店长脸色变了。"我帮你念啊。"老张眯着眼睛看手机，"谷氨酸钠，这个大家都知道，味精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