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我挣扎着想坐起来,身体却沉重得不听使唤。每一块肌肉都像被灌了铅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难以言喻的痛楚。

费了极大的力气,我终于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,环顾四周。

这里……曾经是俄·索力格实验室。

但现在,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。扭曲的金属梁柱刺破地面,像是巨兽的骸骨。各种仪器设备的残骸被一种灰白色的、类似岩石或角质层的物质半包裹着,形成了诡异而扭曲的雕塑。地面不再是合金地板,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、类似菌毯或苔藓的暗紫色物质,踩上去软绵绵的,带着令人不安的弹性。

没有尸体。

没有血迹。

什么都没有。

仿佛所有的一切,人类、设备、建筑……都被那黑暗吞噬、同化,最终变成了这死寂景观的一部分。

黛娜丝……助理们……那三个影子……

他们都消失了。

只有我。

为什么?

为什么我还活着?

这个问题像一把冰锥,刺穿了我混乱的思绪。剧烈的头痛袭来,我抱住头,发出嘶哑的呻吟。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死寂中显得格外微弱,迅速被这片巨大的坟墓所吞噬。

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。衣服破烂不堪,但皮肤表面却覆盖着一层极淡的、几乎看不见的油膜,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、类似那黑液的光芒,随即隐没。

是它……保护了我?还是……在我体内留下了某种印记?

无法理解。

我艰难地站起身,踉跄着向前走去。我必须离开这里,必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。

每一步都异常艰难。脚下的紫色菌毯吸收了我的脚步声,世界安静得可怕。只有风声,一种低沉而持续的风声,在高耸的、被奇异物质包裹的残骸间穿梭,像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哀歌。

我走出了实验室的废墟范围。

眼前的景象,让我彻底僵在原地,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。

城市……消失了。

我曾经熟悉的,那座拥有数千年历史,融合了古典尖顶与现代穹顶的巨大城市,消失了。没有高楼大厦,没有空中航道,没有闪烁的霓虹。

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无边无际的、灰白与暗紫交织的……丛林?

不,那不是丛林。

那是各种难以名状的、巨大化的怪异结构。有些像是放大了千百倍的真菌,伞盖遮天蔽日,表面布满了蠕动的脉管;有些像是晶体簇,但呈现出违反几何学的扭曲形态,散发着幽幽磷光;更多的是巨大的、如同虫茧般的卵形结构,它们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大地,表面不断渗出粘稠的、暗色的液体,凝固后形成了类似琥珀或岩石的硬壳。许多破败建筑的骨架被这些奇异物质包裹、缠绕、融合,形成了一种文明与野蛮交织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景象。

灰色的、带着荧光的藤蔓状物爬满了这些结构,它们微微搏动着,仿佛在呼吸。

天空是永恒的黄昏,一种病态的橘黄色,看不到太阳,只有厚重云层后透出的、无法解释来源的光源。空气中那种甜腻的芬芳更加浓郁了,闻久了让人头晕目眩。

死寂。

除了风声,没有任何声音。没有车辆,没有机器,没有生命活动的迹象。

人类……文明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