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哟，这不是沈家的大小姐吗？听说花了五万两，才买了这么个看仓库的差事。」
「真是钱多烧的，一个女人家，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，跑来衙门凑什么热闹。」
闲言碎语，我充耳不闻。
我径直走到自己的公房，那是一间又小又破的屋子，桌椅都落了灰。
我不在乎。
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，递给跟在身后的小吏。
「去，把京城最好的桌椅、笔墨、茶点都给我送来。再找几个手脚麻利的，把这屋子从里到外给我打扫干净。」
小吏看着那一百两的银票，眼睛都直了，屁颠屁颠地就跑去办事了。
很快，我的公房焕然一新。
紫檀木的书案，上好的湖笔徽墨，新沏的龙井茶香气四溢，旁边还摆着一碟碟精致的糕点。
我舒舒服服地靠在太师椅上，一边喝茶，一边翻看着库部的旧账册。
那些对我指指点点的同僚们，看着我这副悠闲享受的模样，一个个都气得牙痒痒，却又无可奈何。
这时，一个身穿绯色官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。他身形高大，面容俊朗，一双瑞凤眼里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。
「你就是新来的沈主事？」
他的声音很好听，像清泉击石。
我抬头看他，从官服颜色判断，他至少是个四品大员。
我站起身，不咸不淡地行了个礼：「下官沈知意，见过大人。」
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的公房，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：「本王倒是第一次见，有人把衙门当成自家后花园的。」
本王？
我的心猛地一跳。当朝的王爷里，掌管户部，又如此年轻的，只有一位——七王爷，孟昭。
一个传闻中玩世不恭，却圣眷正浓的狠角色。
4
我没想到，上班第一天，就遇到了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。
上一世，我只在陈世安的描述中听说过他，说他是个喜怒无常、手段狠戾的笑面虎。
此刻，这只笑面虎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。
「沈主事，」他慢悠悠地开口，「你这公房，布置得比本王的都讲究。看来沈家的生意，确实做得很大。」
这话听着是夸奖，实则是敲打。
我连忙放下茶杯，恭敬地回答：「王爷说笑了。下官一介女流，初入官场，什么都不懂，怕给衙门添乱，便想着先把自个儿这三分地收拾妥当，免得冲撞了贵人。」
孟昭挑了挑眉，似乎对我的回答有些意外。
他没再说什么，只是拿起我桌上的一本账册翻了翻，随口问道：「看得懂吗？」
「略懂一二。」
「哦？」他来了兴趣，「那你看出什么门道了？」
我心头一紧。我爹从小就教我算账，这些库部流水账，在我眼里简直跟看画本子一样简单。我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好几处亏空和假账。
但我不能说。
枪打出头鸟，我一个新人，还是个女人，要是表现得太扎眼，只会招来祸事。
于是我垂下眼眸，装作惶恐的样子：「下官愚钝，只觉得……账目繁多，看得头晕眼花。」
孟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，那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。
他没再追问，放下账册，转身走了。
他一走，我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冷汗。
正在这时，公房外传来一阵喧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