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 杭州迷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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杭州的空气与纽约截然不同，湿润，带着初夏的微热和一种蓬勃的、近乎躁动的生机。高楼大厦间穿插着古韵的绿意，街道上车流人流汹涌。瑞幸的门店随处可见，蓝色的鹿角标志以一种侵略性的速度占据着黄金地段、写字楼大堂、甚至街角。
卡尔像一个普通的商务人士，穿着休闲西装，混在人群里。他走进一家又一家瑞幸，看店员熟练地操作终端，看外卖骑手匆匆取走打包好的咖啡，看年轻的白领们举着“小蓝杯”谈笑风生。生意看上去好得惊人，排队，永远在排队。
他租了一辆车，让司机沿着城市随机开。他拿着手机，记录瑞幸门店的位置，估算客流量。他甚至翻看了几家门店外的垃圾桶——里面塞满了瑞幸的包装袋和空杯，数量确实庞大。
但越是观察，他心底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就越清晰。太……整齐了。每一家店的人流都仿佛被设定好的程序，高峰期汹涌，平峰期也不冷清。顾客们手机下单，取货走人，效率高得惊人，却少了几分咖啡馆本该有的闲适和随机性。这是一种……被精确计算出来的繁荣？
他通过一些灰色渠道，接触了一位瑞幸的前区域运营经理，愿意用信息换一个离开中国的机会和一笔钱。
在一家嘈杂的茶馆包厢里，对方眼神闪烁，言语谨慎，但透露的信息却让卡尔脊背发凉。
“数据……上面要多少，我们就能做多少。”前经理抹了抹额头的汗，“虚增杯量？很简单，买券……自有资金循环……门店之间……”
零碎的词语，拼凑出一个庞大而精巧的骗局轮廓。卡尔录音笔静静工作着，他的心却越跳越快。不是简单的财务造假，这是一个系统性的、从顶层设计下来的欺诈工程。
他需要更核心的证据。他想到了一个人——瑞幸的幕后操盘手，那个被称为“神州系”铁三角之一，极其低调，却在瑞幸疯狂扩张中扮演关键角色的首席财务官。
资料显示，这位CFO背景神秘，三年多前空降瑞幸，之前的信息几乎一片空白，像是被人刻意抹去过。只有一张不算清晰的早期发布会照片。卡尔动用了一切人脉和技术手段去挖掘。
终于，一份加密文件发到了他的平板电脑上。是关于那位CFO的深度背景调查报告。
卡尔点开文件，阅读。他的目光凝固在某一栏——“曾任职：迅科科技（Xunke Tech）首席财务官”。
迅科科技……
记忆像一道惨白的闪电，骤然劈开时间的帷幕。
三年前。那是一家同样来自中国的科技公司，势头迅猛，号称在半导体材料上取得突破。他发布了做空报告，指控其技术造假、夸大营收。报告发布后，迅科股价崩盘。那位年轻的CFO曾试图反击，甚至连夜飞赴纽约，在他的办公室楼下苦等数小时，只求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。
他记得自己当时隔着百叶窗，看着楼下那个略显单薄却倔强的身影，对助理说：“告诉他，数字不会说谎，温特斯资本只相信数字。”
后来，迅科破产清算，那位CFO……据说身败名裂，消失于人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