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村里老人总说后山的乱葬岗不能去,那里埋着横死之人。 我不听劝,为了捡拾陪葬品深夜潜入, 终于发现一座无碑新坟,掘开却是鲜红棺木。 开棺的瞬间,我被里面躺着的新娘紧紧抓住手腕: “终于等到你了,相公。” 她掌心的红线疯狂生长,钻入我的血脉, 第二天全村人都来贺喜,说我们三世前定过姻缘, 岳父岳母笑着露出满口黑齿, 而我的皮肤下,已有无数红线在蠕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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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山的乱葬岗,连狗都不去。

村头的白胡子太公吧嗒着旱烟,眯缝着眼看西边那抹残阳,血一样泼在天上,又慢悠悠把目光钉在我脸上,哑着声说:“娃子,甭管心里揣着啥念头,都给它掐喽。那地方,邪性。”

风穿过老槐树的叶子,声音刮得人耳朵根子发凉。我含糊地应了一声,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,那下面揣着一张皱巴巴的城里的收古董小广告,“重金收购老玉、铜钱、金银器”,那几个字像钩子,夜夜钩着我的心肝脾肺肾。穷疯了,脸皮和命,都得往后捎捎。

他们懂什么?他们只会守着这几亩薄田,穷了一代又一代。我不一样,我得出去,我需要钱。

夜浓得跟墨汁一样,连蛐蛐都闭上了嘴。风在山坳里打着旋,呜噜呜噜,像好多人在低低地哭。我攥紧了手里半旧的铁锹,手心全是冷汗,黏腻腻的。乱葬岗的土坡硌脚,深一脚浅一脚,好几次差点被乱石枯枝绊倒。四周黑影幢幢,每一棵歪脖子树都像吊死鬼伸着手脚。

坟包一个挨一个,大多塌陷了,长满了荒草,在惨白的月光下像一块块溃烂的皮肉。我心里发毛,后颈窝凉飕飕的,总觉着背后有东西贴着吹气。

妈的,陪葬品呢?烂棺材板倒不少!

正焦躁得浑身发痒,脚尖猛地踢到个什么硬物,疼得我龇牙咧嘴。低头扒开半人高的野草,心里咯噔一下。

一座新坟。土色还是湿泞的,却没立碑,光秃秃的,像个哑巴的嘴。周围干净得邪门,连根草芽都没有。

就是它了。新死的,总有点好东西压身。

唾沫星子干得拉嗓子,我抡起铁锹,狠狠楔进土里。

噗嗤。噗嗤。

掘土的声音闷得让人心慌,每一锹都像刨在什么活物的肉上。汗珠子滚进眼睛,刺得生疼,我也顾不上擦。不知挖了多久,锹头“铿”一声撞上硬物。

不是寻常糟烂的木头,那颜色…鲜红得扎眼,像是刚拿血漆过一遍,油亮亮的,在这死寂的坟地里,红得那么嚣张,那么悖逆。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弥漫开来,甜腻里裹着腐烂的腥。

心脏擂鼓一样砸着腔子。我喘着粗气,扔开锹,手指抠住棺盖缝隙,那木头冰得刺骨。

“哧——”

棺盖比想象中轻,猛地被我掀开一道黑缝。

就在那一刹那,一只手——一只苍白浮肿、戴着沉重鎏金镯子的手——闪电般从棺内探出,冰冷僵硬得像铁钳,死死箍住了我的右手腕子!

我魂飞魄散,嘶叫卡在喉咙里,变成一声短促的呜咽。拼了命想挣脱,那手纹丝不动,指甲青紫,掐得我骨头生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