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些都是你……又都不是你。”巨镜中的祖父影像渐渐凝实。他半透明如幽灵,周身环绕着幽蓝的、鬼火般的微光,影子在镜中扭曲成一条挣扎的黑色烟蛇。“镜界之母的灵魂被分割……一半在现实(你),一半在镜中(她)……她是你的半身。”祖父的影像顿了顿,镜面泛起涟漪,映出一张皮肤如流动水银、毫无瑕疵的脸——声音是千百个不同声线(男人垂死的呻吟、女人疯狂的尖笑、孩童恐惧的抽泣、老者麻木的呓语)叠加而成的、令人精神分裂的回响——苏夜。“苏夜。”
“她在撒谎!”一个冰冷、空洞、如同真空般死寂的声音骤然撕裂镜厅的死寂!入口浓雾中,老妇人站在那里,村民们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尸偶簇拥身后,每一双眼睛都亮着六边形的、非人的、如同昆虫复眼的冷光。她手中的破铜镜边缘缭绕着实质般的、蠕动黑烟,声音单一而冰冷,彻底剥去伪装:“守义的影魂……污染了你的判断!镜界屏障……正在破裂!必须献祭‘祭品’……补强仪式!”
镜魔的低语在亿万镜面中共振,如同宇宙底层代码的无情宣告:“循--环-一即真理一!献祭--滋--一养一!平--衡虚妄--!吾恐惧之源-!记-忆-一之一一坟!归来一乃一一恐一一惧一一之一一源一一!记忆一!”
林夏的影子如同被投入滚油,瞬间疯狂痉挛、沸腾!巨镜中的祖父影像边缘开始剧烈波动、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!“快走,夏夏!火魂被惊动了……”话音未落,镜厅深处传来令人牙酸脑裂的刮擦声!巨镜光滑的表面,鼓起无数个剧烈蠕动的、充满脓液的“疱”! 疱猛地破裂!喷涌出大团浓稠如沥青、翻滚着无数尖叫面孔的黑烟!黑烟中,祭司献祭时的狂热嘶吼、村民被吞噬时的绝望哀鸣、铁匠守护家人的执念被扭曲成的愤怒咆哮……这些“火魂”污秽如同决堤的冥河,扑涌而来!
“把镜子……还给村子!”老妇人非人的尖啸撕裂空气。破铜镜射出一道粘稠的、由蠕动黑烟和闪烁寒光的银色碎屑构成的污秽光束,直射林夏的帆布包!村民们和亿万镜中倒影齐齐抬手,指尖射出亿万道冰冷的、带着高频嘶鸣、冻结沿途空气、在镜壁上留下霜痕的绝对零度射线!光线交织成一张毁灭一切生机的天罗地网!
林夏如同濒死的野兽扑向地面,祠堂铜镜从撕裂的帆布包中滚出。就在数道光束即将击中铜镜的瞬间——
嗡——!!!
铜镜发出刺穿耳膜的尖锐悲鸣!镜面中央那焦黑的指印猛地活了过来!像一条饥饿的、由纯粹黑暗构成的蠕虫疯狂扭动、扩张!瞬间吞噬、嚼碎了所有射来的光束!光束中毁灭性的能量被指印贪婪吸收,黑烟更浓,指印边缘泛起邪异的、如同毒液般的银光!它成了一个在镜中睁开的、贪婪饥渴的独眼!
“祭品……激活……”重叠的声音带着冰冷的、仪式完成的狂喜。
巨镜中的祖父影像变得稀薄如烟,他对着林夏的方向,眼中最后一点温暖彻底熄灭,只剩下无尽深渊般的哀伤。“跑……去后山……岩缝……”这是他最后的、无声的口型。下一秒,他的影像被更浓密、更污秽的黑烟彻底吞噬、湮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