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玥是张诚的独生女,和陈砚是大学同学,两人恋爱三年,约定年底结婚。张诚家的饭桌上永远少不了话题——不是医院的人事调动,就是张玥的嫁妆。今天张诚没提这些,反而给陈砚倒了杯酒:“小陈,你最近在急诊表现不错,但有些事,别太较真。”
“爸,您什么意思?”陈砚端着酒杯,心里有点发沉。
“急诊室的耗材,比如止血材料、缝合线,都是后勤统一采购的,你别管太多。”张诚的筷子在盘子里拨了拨,“有人跟我反映,你最近总查耗材的批号,没必要,做好你的手术就行。”
陈砚想起前几天他发现一批止血海绵的有效期有问题,问了后勤科,对方却含糊其辞。现在听张诚这么说,他心里的疑惑更重了:“爸,耗材关系到病人安全,怎么能不管?”
“你懂什么!”张诚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,“医院的事复杂得很,不是你一个实习生能管的。你要是想好好在医院待着,年底顺利跟玥玥结婚,就少管闲事。”
饭没吃几口,陈砚就走了。外面刮着风,他裹紧白大褂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。他想起大学时宣誓的希波克拉底誓言——“我愿尽余之能力与判断力所及,遵守为病家谋幸福之信条”,可现在,这份信条好像要被现实磨得发亮。
回到医院宿舍的时候,已经快十点了。他想洗个澡再休息,宿舍的热水器坏了,只能去急诊楼的公共浴室。急诊楼的浴室在三楼,男浴室在东边,女浴室在西边,中间隔着一个楼梯间。陈砚连续工作了36小时,脑袋昏昏沉沉的,脚步虚浮,走到三楼的时候,眼睛都快睁不开了。
他看到东边的门开着一条缝,以为是男浴室,推门就走了进去。里面飘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,和急诊室的消毒水味完全不同。陈砚刚要脱衣服,就听到“啊”的一声尖叫。
他猛地抬头,看到一个穿护士服的女生站在淋浴头下,手里拿着一份展开的病历单,脸上满是惊恐。陈砚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这才看清门上的标识——“女浴室”。
他手里的消毒水不小心掉在地上,瓶子摔碎了,液体溅在瓷砖上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音。陈砚僵在原地,想说“对不起”,却发现那个护士他认识——是内科的林薇。
林薇上个月刚从省医院调过来,听说为人特别轴,前几天还匿名向院长举报急诊室的耗材浪费问题。现在,她手里的病历单上,赫然写着“止血海绵批号:20230512,有效期异常”——正是陈砚前几天发现问题的那一批。
林薇反应过来,赶紧用浴巾裹住自己,把病历单揉成一团塞进兜里,冷冷地看着陈砚:“陈医生,你走错地方了。”
“对、对不起,我太累了,没看清标识。”陈砚的脸发烫,转身就跑,连掉在地上的消毒水瓶都忘了捡。
他跑出浴室,靠在楼梯间的墙上,心脏跳得像要炸开。他不仅误闯了女浴室,还撞见了林薇手里的证据——这件事,要是被张诚知道,会怎么样?还有他和张玥的婚事,会不会受影响?
夜色渐深,急诊楼的灯光忽明忽暗,陈砚站在原地,第一次觉得,这份他以为“惬意”的生活,其实早就藏满了荆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