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姝知道，自己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，就是喜欢上那个翻墙而来、折下红梅扔给她的少年郎顾炎。
那日京城初雪刚霁，她正倚在窗前看院中红梅初绽，忽听墙头窸窣声响。抬头便见顾炎一袭月白锦袍，眉眼含笑地坐在墙头，手中捏着一枝红梅。
“接好了，林大小姐。”他声音清朗，手腕一扬，那枝红梅便稳稳落入她怀中。
梅枝上还带着未化的雪，冷香扑鼻。林姝的心跳快了几分，面上却故作镇定：“顾公子这是做什么？翻墙而入，非君子所为。”
顾炎笑得更深，眸子亮得惊人：“为见姝妹妹一面，做一回小人又何妨？”
回忆至此，林姝手中的针猛地刺入指尖，血珠顿时涌出，在那件即将完工的嫁衣上洇开一点红。
“小姐！”侍女云袖急忙上前，“您怎么又走神了？这都第几次扎着手了？”
林姝怔怔地看着嫁衣上那点血痕，心里莫名慌乱。自从三日前顾炎托人带话，说近几日公务繁忙不能前来，她便总觉得不安。
“云袖，你说顾公子他...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？”
为了顾炎，她不惜以死相逼让父亲退了与国公府的婚事，成了全京城的笑柄。父亲气得一月未同她说话，母亲终日以泪洗面。若不是顾炎信誓旦旦地说必会明媒正娶，她几乎要撑不下去。
云袖正要答话，外头忽然传来小丫鬟的窃窃私语。
“听说了吗？顾公子前日去了尚书府提亲...”
“哪个尚书府？”
“还能有哪个？当然是李尚书家，求娶的是他家千金李芸...”
林姝手中的嫁衣骤然落地。
“不可能！”她猛地站起，脸色煞白，“定是你们听错了！”
小丫鬟吓得跪地求饶：“小姐恕罪！奴婢也是听门房的小厮说的，现在满京城都传遍了...”
林姝不顾云袖的阻拦，提起裙摆就往外跑。她要去顾府问个明白，这一定是误会。
才出庭院，就听见墙外传来熟悉的笑声——是顾炎和他的那几个好友。
林姝顿住脚步，躲在月洞门后。
“顾兄果然好手段，林家那眼高于顶的大小姐，竟真为你退了婚。”一个声音调侃道。
另一人接话：“那是自然！顾兄赌誓三个月内必让林家姝女非君不嫁，如今才两月就成功了！”
林姝的手紧紧抓住门框，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。
然后她听到了顾炎的声音，依旧是那般清朗，却冰冷刺骨：“林家女？不过闲暇时逗弄一二罢了，岂能当真？她那般任性骄纵，若非与人打赌，我岂会费这番功夫？”
有人笑问：“那如今赌赢了，顾兄准备如何收场？”
顾炎轻笑：“自然是晾着她几日，等她明白自己被人耍了。这等笑话，够京城议论一年半载了。”
轰隆一声，林姝只觉得天旋地转，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地。
“小姐！”云袖惊呼着冲过来。
墙外的谈笑声戛然而止。
当顾炎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处时，林姝已经站不起来。她仰头看着这个曾让她倾心的少年郎，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，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
“姝妹...”他开口，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林姝在云袖的搀扶下艰难站起，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：“方才说的，可是真的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