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魂归九四,寒门药香
1994年的豫东夏夜,漏风的土坯房里,煤油灯的光昏黄得像随时会熄灭的萤火。林晚秋猛地睁开眼,胸腔里的窒息感还未散去——上一秒,她还是京都中医院最年轻的针灸科主任,在手术室里为抢救心梗病人连续奋战八小时,却因过度劳累猝然倒地;这一秒,她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,浑身骨头像被拆过重装,额头还沾着未干的冷汗,耳边是女人尖利的咒骂。
“丧门星!生不出带把的还敢装病,我儿子在地里累死累活,你倒好,躺炕上享清福!”
粗粝的嗓门砸在耳膜上,林晚秋——不,现在该叫这个身体的主人“林晚秋”了——缓缓转头,看见炕边站着个穿蓝布褂子的中年女人,三角眼吊得老高,手里还攥着根没纳完的鞋底,正是这具身体的婆婆王桂兰。
炕角传来微弱的啜泣声,一个瘦得像小猫的小女孩缩在那里,约莫四五岁,旧布衫上打满补丁,正是原主的女儿妞妞。见林晚秋看过来,妞妞怯生生地往炕里挪了挪,眼里满是恐惧——原主昨天因为妞妞发烧,想找王桂兰要两块钱请村医,被王桂兰推搡着撞在炕沿上,后脑勺磕出个大包,夜里就没了气,再睁眼,芯子已经换成了二十一世纪的中医大神。
林晚秋闭了闭眼,原主的记忆碎片涌进脑海:二十岁嫁进李家,三年生了妞妞,因没生儿子被婆婆天天磋磨,丈夫李建国是个“妈宝男”,要么帮着婆婆骂她,要么躲在地里装聋作哑,原主性子软弱,硬生生被磋磨得一身病,这次磕到头,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还躺着?想让我掀你被子是不是!”王桂兰见她不动,扬起鞋底就要打。
林晚秋猛地坐起身,动作快得让王桂兰愣了一下。她摸了摸后脑勺,那里肿着个鹅蛋大的包,按下去疼得钻心,却强撑着开口,声音因缺水有些沙哑,却带着一股王桂兰从没听过的冷硬:“妈,我磕到了头,疼得站不起来,要是真瘫了,建国还得伺候我一辈子,您觉得值当?”
王桂兰举着鞋底的手僵在半空。以往的林晚秋,别说顶嘴,连大声说话都不敢,今天这模样,倒像换了个人。她狐疑地打量着林晚秋,见她眼神清明,不像装病,又想起儿子要是真摊上瘫媳妇,确实是个麻烦,悻悻地放下鞋底:“别以为装病就不用干活,明天一早还得去地里割麦,误了农时,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
王桂兰摔门出去后,屋里终于安静下来。妞妞慢慢挪到林晚秋身边,小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:“妈,你不疼了吗?”
林晚秋心里一软,这孩子在原主的记忆里,从来都是被忽视的,吃的是剩饭,穿的是旧衣,生病了只能硬扛。她摸了摸妞妞的额头,果然滚烫,还有些咳嗽,是风寒入里引发的肺热。
“妞妞不怕,妈没事。”林晚秋把妞妞抱进怀里,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——中医的“望闻问切”早已刻进骨子里,搭脉的瞬间,她就摸清了妞妞的脉象:浮数脉,伴轻微气阴两虚,是长期营养不良加风寒所致。
土坯房里没什么药材,林晚秋扫了眼屋角,看见窗台上摆着半捆晒干的紫苏叶,墙角还有几颗没吃完的生姜。她心里有了数,起身找了个破砂锅,洗了几片生姜,抓了一把紫苏叶,又从灶房偷摸拿了半勺红糖,煮了碗紫苏姜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