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本以为江湖中人再怎么蛮横，也该守几分道义。可李啸天的所作所为，却让我明白 —— 有些所谓的江湖客，根本毫无脸面可言。
七日之后，我欧阳青终究还是来了。脸上的青紫虽已淡去几分，可心口的郁结，却半点没散。
丽达武馆的朱漆大门敞开着，门两侧立着两尊石狮子。狮子眼神凌厉，鬃毛飞扬，似要吞了来往之人。我深吸一口气，指尖攥了攥衣角，抬脚走了进去。
李啸天就那么大马金刀地坐在厅堂中央的梨花木太师椅上。他一手夹着乌木烟杆，一手摸着下巴上的短须，烟杆里冒出的青烟缭绕在他眼前，让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朦胧的戏谑。
我没让王磊陪我来。万一出了什么事，总不能让他也陷进来。临走前，我郑重地跟他说：“若我天黑之前还没回书院，你就去府衙报官。” 虽知道官差未必管江湖事，但起码能图个心理安慰。
“没想到你还真敢来。” 李啸天吐了口烟圈，烟圈在空中散成淡雾。他身边还站着个黑黑瘦瘦的男子，穿着粗布短打，裤脚卷到膝盖，露出干瘦的小腿。男子眼神呆滞，好像没睡醒一般，时不时还会抬手揉一下眼睛。只是上次见过的那个粉颈女子，今日却没在。这多少让我有些失望。
“我来，是拿本该给我的一千两银子。”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，可尾音还是忍不住发颤。
李啸天闻言，低笑一声：“你就不怕我对你下手？”
“怕与不怕，无关紧要。你既说了给我银子，我便来拿。这是江湖规矩，不是吗？” 我嘴上这么说，心口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。但我猜他不会动手 —— 若是要动手，七日之前就该动了。
“民不畏死，奈何以死惧之。” 这句话我说出口时，自己都惊了。没想到平日里读的那些儒家典籍，竟在这时派上了用场。
李啸天明显愣了一下，接着哈哈大笑起来。他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银子，银子在指尖转了个圈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：“没想到如今的年轻子弟，还有这般胆色。不过光有胆色可不够，还得有眼力。来，你看看这银子，是真还是假？说对了，一千两给你。”
我接过那锭银子，在掌心搓了搓。银子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，表面光滑，边缘齐整，还带着淡淡的金属光泽。是真银，我敢断定。若真是假银，这手感也太过逼真了些。我斟酌片刻，说道：“是真银。”
李啸天憋着笑，指了指我手里的银子：“真银？你再仔细看看。这银子上的印鉴，本该是‘官银局’，如今却印成‘官银居’了。你这眼神，也太差了些。”
我急忙低头去看，果然见银子侧面的印鉴少了一点，“局” 字的宝盖头下，少了那一笔竖弯钩。顿时如芒在背，脸上一阵发烫，指尖的银子也变得滚烫起来。
“这不怪我。我已经给过你机会，是你自己没把握住。” 李啸天挥挥手，像赶苍蝇似的，“你走吧。”
我知道这事彻底没戏了。他玩我，就跟玩小孩子似的，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。我愤怒地把那锭假银揣进怀里，转身就要走。心想书院后厨的张师傅眼神不好，或许能蒙混过去，换一顿有酱肘子的盒饭。失去了太阳，总不能再失去星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