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家老宅所在的片区早就被划入拆迁范围,到处都是断壁残垣,只有后院的老槐树还孤零零地立在那里,枝繁叶茂,像是在守护着什么。顾沉按照纸条上的地址,在老槐树下三米处蹲下,用石头挖了起来。泥土很松软,挖了大约三十厘米,指尖突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。
是铁盒。
锈迹斑斑的铁盒,巴掌大小,上面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铜锁,已经锈得打不开了。顾沉用石头砸开锁,里面铺着一层油纸,油纸下面是一个深棕色的木质八音盒,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兰草花纹,机芯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,旁边还放着一本线装笔记,封面用钢笔写着“江宏案真相”,字迹和孟兰递给他的纸条一模一样。
他把铁盒抱在怀里,驱车回家。晚上,顾沉坐在书桌前,台灯的光打在八音盒上,兰草花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。他试着拧上发条,机芯发出“咔哒咔哒”的声响,随后,一段熟悉的旋律缓缓流出——是《致爱丽丝》,和母亲当年在缝纫机前常哼的调子一模一样。
顾沉的指尖不自觉地在八音盒的侧面摩挲,突然摸到一个小小的凸起。他用力一按,“咔哒”一声,八音盒的侧面弹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抽屉,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纸条,上面是孟兰的字迹,墨水有些晕染,显然是写得很急:
“顾律师,当你听到《致爱丽丝》的旋律时,就说明我们的‘约定’开始了。把你想问的话写在纸条上,放进这个抽屉里——我在十五年前,等你。”
顾沉盯着纸条,突然觉得荒谬。一个已经死去的人,怎么可能在十五年前等他?他拿起笔,在纸条的背面写了一行字:“如果你真的能看到,就告诉我,我父亲顾伟当年查到了什么?”然后把纸条折好,放进了那个小小的抽屉里。
做完这一切,他把八音盒放在床头柜上,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直到后半夜,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,梦里又回到了那个雨天的老巷,穿蓝布衫的女人递给他一块绣着兰草的手帕,笑着说:“别怕,真相会来的。”
第二天清晨,顾沉是被一阵熟悉的旋律吵醒的——《致爱丽丝》,从床头柜的方向传来。他猛地坐起身,看到八音盒的发条不知何时已经转满,旋律正断断续续地播放着,而那个小小的抽屉,正微微敞开着。
他伸手拿出抽屉里的纸条,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——那不是他昨晚放进去的那张,而是一张全新的纸条,字迹和孟兰的一模一样,却带着年轻时的笔锋,墨水是新鲜的,还带着一点未干的湿润:
“顾律师,你父亲查到江宏挪用了公司五百万公款,还发现这笔钱流进了赵坤的账户。赵坤是江宏的合伙人,也是当年市里的政协委员,有权有势。你父亲准备把证据交给检察院的前一天,就出了‘意外’。你现在回家,去你母亲床头的抽屉里,找顾伟当年的笔记本,里面有他抄录的银行流水,还有赵坤的行贿记录。”
顾沉几乎是跑着冲进母亲的房间,打开床头的抽屉——里面果然放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,封面印着父亲当年的警徽。他翻开笔记本,里面的字迹是父亲的,一页一页,详细记录着江宏的公款流向,最后几页贴着几张复印的银行流水单,收款人的名字赫然是“赵坤”,金额正好是五百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