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做的第一件事,是把我沈家的祖宅,买了回来。
李忠抄了我们家之后,为了显示自己的清廉,并没有将宅子据为己有,而是挂牌出售了。大概是因为宅子死过人,不吉利,所以一直没人买。
我用萧景给我的钱,很轻易地就拿下了宅子。
重新踏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,我的心,像被无数根针扎着。
这里的一草一木,都还和以前一样。我仿佛还能看到,我娘在院子里晾晒丝线,我爹在书房里教我哥读书,还有我,坐在廊下,安安静静地绣花。
可现在,什么都没了。
我把所有的家具都用白布盖了起来。
我没有住进去。
我在我们沈家绣坊的对面,租了一个小小的铺面。
我开了一间新的绣坊,名字很简单,就叫“阿丑绣坊”。
开业那天,冷冷清清,没有一个客人。
所有人都对我这个戴着帷帽、看不清脸的怪女人,指指点
点。
对面的“苏绣阁”,也就是我们沈家以前的绣坊,现在是李忠的产业,生意却异常火爆。
我知道,硬碰硬,我不是他的对手。
我要做的,是让他,从根上,烂掉。
我开始招收绣娘。
我不要那些已经成名的老师傅,我只要那些因为家里穷、或者因为长得丑,而被各大绣坊拒之门外的年轻姑娘。
我给她们提供食宿,教她们刺绣。
我教的,不是我们沈家那些普通的针法。
我教的,是经过我改良的,一种全新的、更省时、更省力,但绣出来的效果,却比传统苏绣更华丽的针法。
我给它起名叫,“流光绣”。
很快,我的绣坊,就因为这种新奇的绣法,在江南的刺绣圈里,引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。
开始有客人,抱着好奇的心态,走进我的店。
当她们看到那些在阳光下能变换出不同光彩的绣品时,都惊呆了。
我的生意,渐渐有了起色。
当然,这也引起了对面苏绣阁的注意。
他们的管事,派人来我这里,想偷学我的针法。
我没有阻止。
我甚至,故意让他们学了去。
因为我知道,他们只学到了皮毛。
“流光绣”最核心的秘密,不在于针法,而在于,丝线。
那种能变换光彩的丝线,是我用我们沈家祖传的秘方,加上一种西域传来的特殊植物染料,亲手染出来的。
这个世界上,除了我,没有人知道配方。
苏绣阁仿制出来的东西,看似华丽,但只要在阳光下晒上一个时辰,就会褪色,变得斑驳不堪。
一场好戏,就要开场了。
7】
果然,不出我所料。
苏绣阁用他们偷学去的“流光绣”技法,大肆宣传,接了一个天大的单子——给即将到来的江南织造大会,绣制百官的朝服。
李忠,那个胖得像猪一样的男人,亲自来苏绣阁视察,看着那些华丽的绣品,笑得合不拢嘴。
他以为,他找到了一个新的财路。
他不知道,他正在亲手为自己,挖掘坟墓。
织造大会那天,艳阳高照。
江南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齐了。李忠穿着他那件用“流光绣”绣成的、崭新的官服,得意洋洋地站在台上,接受着众人的吹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