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们试过在自已的家里睡阳台吗?我试过。就在我婚礼的前一夜。
冷风从阳台缝隙钻进来,我裹紧那条起球的旧毛毯,蜷在单薄的行军床上。客厅里的笑声阵阵传来——我爸妈正热情地陪着弟媳丁晓柔聊天,那种语气是我二十多年来从未听过的殷勤。
只因为,我未婚夫大伟家“只”给了六万六彩礼,而丁晓柔家,陪嫁了一辆二十多万的车。
几个小时前,我妈把我偷偷珍惜的那条细金项链,亲手戴在了丁晓柔的脖子上,还扭头对我说:“你是姐姐,活该为弟弟牺牲。”
那一刻,我心里有什么东西,咔嚓一声碎了。直到我听见爸爸和弟弟在阳台门外低声交谈——
“总算把你姐送走了。九万九就九万九吧,等她明天一出这个门,拆迁款就彻底是你的了。”
“爸,还是你厉害!养她这么多年,总算没白养,最后还能换点钱给我买车位……”
拆迁款?!
那笔钱,本该是我亲生母亲用命为我换来的保障!
所有压抑的委屈,在那一刻轰然炸开,化成焚天的怒火。好,既然你们不把我当家人,那就别怪我亲手撕破你们虚伪的脸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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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的阳光明晃晃地刺进来,却一丝也照不进我心里。
明天本该是我和大伟结婚的日子,也是弟弟张浩的大喜之日。别人家双喜临门是锦上添花,我家这“双喜”,却像两把刀,一把剜我的心,一把断我的路。
而我,像个被丢弃的包袱,睡在冰冷的三面透风的阳台。那张行军床硌得人生疼,我所有的东西——几本书、一些旧衣服、藏着我整个少女心事的日记本,被我妈胡乱塞进几个散发霉味的破纸箱,随意堆在床边。
仅仅一门之隔,我那间住了二十多年的卧室,此刻正张灯结彩。大红的喜字剪纸贴在擦得锃亮的玻璃窗上,映照着里面全新的、我弟媳丁晓柔指定的北欧风家具。门开着一条缝,我能看见张浩正得意洋洋地试穿明天迎亲的西装,料子笔挺,价格不菲。
“喂,你那些破烂收拾好没?别堆在这儿碍事!”张浩趿拉着那双能抵我三个月工资的限量版球鞋,嘴里叼着烟,用鞋尖不耐烦地踢了踢我装书的箱子。箱子一歪,里面的东西差点洒出来。
我下意识伸手去扶,指尖碰到冰凉的纸板,心里更冷了。他脖子上那根小指粗的金链子明晃晃地刺着我的眼。那是昨天我妈偷偷塞给他钱买的,说是“张家独苗必须得有排面”。
排面?那我呢?
我的手腕上空空如也。昨天,我妈哭天抢地地从我手里抠走了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。里面是一对分量不算重的金耳环和一条细链子,是大伟家送来的彩礼之一,也是我自己偷偷看上、暗示了好久,大伟才咬牙买下的。算不上多珍贵,却是我对未来的一点念想。
“薇薇啊,好孩子,”我妈当时一边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,一边死死攥着那盒子,“晓柔家条件好,陪嫁可是一辆车呢!咱们家就浩子一个男丁,不能让人看低了。你这点首饰……先给晓柔撑撑场面,你是姐姐,得为弟弟着想,为这个家着想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