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，阳台的门被轻轻推开了。
我妈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，脸上带着一丝尚未褪尽的、对丁家父母的谄媚笑容，看到我抬起头，那笑容瞬间变得僵硬。
“薇薇？还没睡啊？”她走进来，把水杯放下，“明天还得早起化妆，赶紧睡吧。阳台晚上凉，盖好被子。”
她说的被子，就是那床硬邦邦的旧棉被。
我抬起头，泪痕还挂在脸上，声音沙哑：“妈，我刚才好像听见爸和弟弟说什么拆迁款……那笔钱，是不是有我一份？姥姥当初说过，那老房子……”
我的话还没说完，我妈的脸色骤然一变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声音猛地拔高，尖利地打断我：“你胡听什么？！哪来的什么拆迁款！就算有，那也是张家的钱，跟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有什么关系！”
她眼神闪烁，语气又快又急：“你是不是偷听了？啊？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心思不正的东西！整天就知道惦记娘家的钱！那钱是你爸留着给浩子买车位的！你少打那主意！”
“养你这么大，供你吃供你穿，现在翅膀硬了，要嫁人了，就开始算计家里了？我告诉你张薇，你想都别想！一分钱都没有！”
我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，吐出的字句像淬了毒的针，密密麻麻扎在我心上。最后那点残存的幻想，彻底湮灭了。
心，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。
我不再哭了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：“妈，那老房子的房产证上，以前有姥姥的名字。姥姥临终前，拉着我的手说过，那房子有我妈……我亲妈的一份。我只是想知道，到底有没有这回事。”
我刻意强调了一下“我亲妈”。
我妈瞳孔猛地一缩，脸上掠过一丝极度的惊慌，虽然只有一瞬，但她立刻用更大的怒火掩盖了过去：“闭嘴！什么亲妈后妈的！我就是你妈！那个死女人早就没了！房子是张家的！钱也是张家的！你再敢提一句，明天这婚你也别结了！给我滚出去！”
说完，她猛地转身，几乎是摔门而去。
玻璃门震天响。
我坐在行军床上，一动不动。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，光怪陆离的光影投在我脸上。
滚出去？
是啊，我是该滚出去了。从这个从未真正属于过我的家滚出去。
但滚出去之前，有些账，得算清楚。
那一夜，我几乎没合眼。天快亮的时候，我悄无声息地爬起来。借着手机光，我翻遍了那几个破纸箱。最后，在一个箱子的最底层，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、边角磨损的牛皮纸信封。
这是我藏东西的秘密地方。是姥姥在我十岁那年病重时偷偷塞给我的。
我颤抖着手，就着手机光，屏住呼吸阅读那些已经泛黄的信纸。
“......囡囡，你命苦，亲妈去得早......那房子，是姥爷单位分的，后来买断了，房本上有我名字，也有你亲妈玉梅的名字......你爸（指我养父）当时答应得好好的，会好好待你，会把玉梅那份留给你......我怕我走了以后，事情有变，留个凭证......拆迁也好，买卖也罢，都有你亲妈的一份，也就是你的一份......别傻，该你的，得要......”
